第153节
“医生！医生！” 听到唐红豆的声音，一个穿白大褂的白人医生，摇着头快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官旭的瞳孔，开始按压官旭的胸口，每往下按一下，大团大团的血花直接冒了出来，染红了纱布，染红了床单。 唐红豆捂着嘴，看着官旭的血沾满那个医生的手掌，眼睛里全是惊恐，整个人几乎是倚在墙上才能不倒下去。 不过几秒钟，几个小护士拿着些唐红豆不认识的东西走了进来，拉起了床边上的帘子，其中一个人还开始撵人。 “please/wait/outside，thanks！” （请到外面等待，谢谢配合。） 梁朝阳立马过来扶住唐红豆把她带出了病房，唐红豆一双大眼睛毫无神色，小手紧紧地攥着梁朝阳的西装下摆，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碰到，为什么会突然，突然……” 唐红豆说不出没有了心跳这几个字，官旭胸口不断涌出的血一直在她脑子里到处窜，手上青筋泛起，左手手臂不知被她自己掐了多少把，一片青紫。 “没事的，没事的，不关你的事，别担心。” 梁朝阳拍了拍唐红豆颤抖的肩膀，他自己脸色也不好，他是陪着官洺清一路壮大的初阳集团，他几乎是看着官旭从一个奶娃娃长成现在这样卓尔不凡的样子，官旭现在这样他也很心痛。 “没事的没事的……” 唐红豆不停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还不等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重症监护室的门就被推开，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一路小跑，一点一点的血从雪白的病床上滴下来，蔓延了一路。 唐红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拔腿就跑了上去，可才刚碰上官旭冰凉的指尖，唐红豆又被拦在了手术室门外。 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唐红豆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吓坏了旁边的人。 秦皓然也顾不上了，大步走上去把唐红豆抱了起来，唐红豆一米六七的人抱在怀里几乎没有重量。 秦皓然才走了两步，怀里的唐红豆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地走回手术室门口。 唐红豆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在滴血，这都一天了吧，为什么血居然还没有止住，那个医生压得那么用力，官旭你一定给疼吧？ 你醒来，我给你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只要你醒来，我就不疼了。 唐红豆蹲坐在手术室门对面的墙角，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腿里，单薄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一个人孤单的在那里守着，就像失去了全世界的小孩，无助到极点。 梁朝阳看着手机上官爸打来的电话，叹了一口气到一旁接电话去了，秦皓然看着这样的唐红豆眉心几乎拧成了死结。 “红豆，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过来好不好？” 秦皓然下飞机前特意问了空姐，唐红豆这一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唐红豆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抬头木然地摇摇头，完全没注意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秦皓然，只是盯着地上的血迹，眼珠子动都不会动。 “那去椅子上坐好不好，地上太凉了。” 唐红豆还是摇头，这个地方正好，只要手术室一开门她就能看到，她就要在这里守着，守着官旭，哪也不去。 秦皓然想抱抱唐红豆，手都悬在她肩膀上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现在除了官旭平安无事，别的东西都安慰不了她。 自己的怀抱也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秦皓然给唐红豆倒的三杯热水都凉了，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来，病床上挂着三个血袋，染血的床单已经换掉了，胸口的纱布也换了新的，但也是红得让人心惊的颜色。 唐红豆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加上站起来的太猛了，唐红豆眼前一黑，感觉顿时天旋地转—— 前面就是官旭，唐红豆怕自己会不小心撞到病床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意识硬是让自己换了一个方向摔倒，又是咚的一声，唐红豆毫无缓冲地砸在地上，打翻了地上的一次性水杯，裤子湿了一大半。 “红豆！” 秦皓然见状立马冲上来把唐红豆从地上扶起来，唐红豆推开秦皓然的手，自己都还没站稳就朝病床走去，可能她自己不知道，但她确确实实走路都是晃的，有点像喝醉酒的人。 唐红豆看了一眼官旭，一把抓住白人医生的白大褂，“他怎么样？怎么样！没事了吗？” 白人医生看了一眼唐红豆，能体会她的心情，皱着眉头开口： “the/patient/has/not/passed/the/risk/period，but/i/will/try/my/best。” （病人暂时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唐红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医生说的是英文，现在是约翰内斯堡，还好自己的英文还不错，至少能听懂医生大体说什么，虽然还没度过危险期，但至少这次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are/the/family/members/of/patients/here？please/follow/me/to/the/office。” （病人的家属在这里吗？请跟我到办公室一下。） 唐红豆几乎是想都没想，看了一眼官旭，跟着白人医生就去了办公室，在她心里，官旭已经是她的家人了。 梁朝阳算是官旭的半个爹，跟着去了，秦皓然不放心唐红豆，也跟着去了。 唐红豆坐在一边，神色焦急地看着白人医生，眼睛红得可怕，有点像电影里吸血鬼吸血时候的样子。 “his/sister？” （你是他妹妹？） 唐红豆摇摇头，“i’mhiswife。” （我是他的妻子。） 白人医生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是小孩的人居然已经结婚了。 虽然两人在法律上还不是夫妻关系，但在唐红豆心里，早就认定了官旭是要和自己一起去民政局交九块钱的人。 白人医生拿出好多唐红豆看不懂的图，说了一大堆，唐红豆听得很认真，大体意思就是官旭虽然心口被捅了一刀，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歹徒用的是左手，所以偏了一点点，加上送来的比较及时，所以还能暂时保住了性命，如果能安全地度过这三天就很可能脱离危险。 三天啊…… 唐红豆看着adolph医生一张一合的嘴，觉得三天真的好久啊，久到她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怕。 “what’s/your/blood/group？” （你们是什么血型？） adolph解释因为官旭伤到了心脏旁边的一根动脉，如果再发生刚才这样的情况的话，很可能血库的血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有人能献血，省去从其他血库调血包的时间。 “esanguinate/mine。my/blood/is/also/o/type。” （我可以献血，我也是o型血。） 唐红豆一开口，办公室里的人都说不出话了，因为唐红豆那张苍白的小脸，配上摇摇欲坠的身子，看上去不贫血就不错了，怎么还能献血！ 当然，贫血并不影响献血，只是现在唐红豆的状态看上去真的不适合献血，不过很难办的是，这一群人里除了唐红豆没有人是o型血了。 “红豆不行！让他们从别的血库调吧，用不了多久的，你身体根本受不了的！” 秦皓然抓住唐红豆的手臂，额头上青筋暴起，如果唐红豆要献血的话无异于是在自虐，而且是在伤及根本的自虐！ 秦皓然听自家老妈说过，唐红豆从小体质就偏寒，本来自己都供血不足冻得跟大冰棍一样，要是再献血的话，秦皓然不确定唐红豆还能不能撑到官旭度过危险期。 “where/is/the/blood/ter？” （献血中心在哪里？） 唐红豆就像丧失了听觉一样，对秦皓然的话充耳不闻，定定地看着adolph医生。 adolph医生见唐红豆坚持，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小护士带她去血液中心献血，因为比起献血来说，官旭的情况要更危机一些。 秦皓然攥着拳头，一拳砸在白色的墙上，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照顾唐红豆？他根本没办法做到。 年轻的小护士把唐红豆带到血液中心，先抽了一小管血做化验，小护士人很好，一直在宽慰唐红豆，唐红豆很想扯下嘴角对着她笑一下，可是真的笑不出来，太累了。 化验结果出来了，唐红豆可以献血，秦皓然让梁朝阳在这里看着，自己去给唐红豆买点吃的喝的，一整天没吃饭，现在又要献血，秦皓然真的担心唐红豆的状况。 唐红豆安静的躺在椅子上，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从自己的血管流到血袋里，才抽了不到100cc的样子，一个年纪稍大的黑人护士就冲了进来，神色焦急地拿了几个血袋就往外走，还跟正在抽血的小护士说让她一会直接把正在抽血的血袋送到手术室去。 唐红豆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官旭那边一定又发生状况了！ “梁叔叔，帮我去看看好不好，你去看看！” 唐红豆看着梁朝阳，眼神里满是无助，小脸比刚下飞机的时候更白了。 梁朝阳看着心疼，加上担心官旭那边的情况，安慰了唐红豆几句就过去了，见200cc的血已经抽好了，小护士拿着止血的棉花球准备把抽血的针管拔掉，可唐红豆却拿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了胳膊上的针头，一字一顿的说到—— “one/more/bottle……” （再抽一袋。） “no！you/’t，your/bodily/situation/is/not/very/good。” （不行，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不能再继续抽血了。） 小护士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义正言辞地拒绝，把血袋从抽血管上取了下来，可唐红豆就是不放手，任由血直接流在托盘上，瓷白色的托盘顿时就染成了红色。 小护士没想到唐红豆这么坚持，顿时慌了手脚，这样子浪费了这么多血不说，人肯定也受不了啊！ “please……the/man/lying/in/the/operation/room/is/my/husband……” （求你了，那个躺在手术的人是我的丈夫……） 唐红豆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小护士看着越流越多的血，无奈只能接上了一个新的血袋。 又是200cc，加上流到托盘里浪费了的那些，唐红豆人生第一次献血就献了超过400cc，大于中国规定的单次献血最高血量。 小护士给唐红豆倒了一杯热糖水，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自己先把血袋送过去，唐红豆接过杯子，说了句谢谢。 头晕得厉害，唐红豆喝了一口糖水，发现一点甜味都没有，反而苦得要命，干脆不喝了，扔了止血棉，朝手术室走去。 这是官旭第五次抢救，好在这一次时间不是很长，十多分钟的样子情况就稳住了，就连adolph医生都很惊奇，没想到这么危机的情况，病人还能一次又一次地挺过来。 嗯……或许是官大爷已经感受到了唐红豆的心跳吧，流进身体里不仅仅只是血液，还是唐红豆奔赴千里带来的爱。 adolph医生说官旭的心跳慢慢变得有力了，不用等三天，只要熬过今晚，应该问题就不大了。 唐红豆松了一口气，小脸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上，看着插着呼吸机静静躺在那里的官旭，目光虔诚。 “红豆，吃点东西吧？” 秦皓然拿着热粥和牛奶，再一次尝试让唐红豆吃东西。 “还不饿，一会再吃。” 唐红豆是真的不饿，她现在只想等着这漫长的一夜赶快过去，等着adolph医生告诉她，官旭安全地度过危险期了，不久就会醒来。 “你不吃东西，如果紧急情况还需要用血的话，医院是不会同意你献血的。” 见唐红豆怎么都不吃东西，秦皓然只能把吃饭和官旭联系在一起了，果然唐红豆一听，接过粥都没吹一下，直接送进了嘴里。 “慢点吃……” 秦皓然心疼，这样的唐红豆和记忆力活波开朗，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差别太大了，但秦皓然又无比的羡慕，唐红豆的爱太纯粹了，干净得一尘不染，那种满身满心都是你，那种不顾一切要守在你身边的爱情，很可惜被自己错过了。 秦皓然一直侥幸地认为唐红豆对官旭的爱不过就是一种依赖，可现在他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唐红豆对官旭的是爱，是浓烈又醇厚的爱。 患难见真情，说的就是这种吧，秦皓然看了一眼官旭，心里苦涩——官旭，你一定要好起来，如果你知道唐红豆这么爱你，一定会觉得这一刀没有白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