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顾征眼里的笑意越发浓厚,伸出右手托住她的后脑,继续加深了这个吻,纪凝被吻得恍恍惚惚的,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他衬衣的袖口,那姿态简直像是在向他怀里靠去似的——这不是个非常激烈的吻,但却极为悠长,像此刻窗外绵绵的小雪簌簌地下着,空气里涌动的是非常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和一点极为幽微的……茶香。 纪凝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征才松开她,屋内仍然是黑暗的,她看不清顾征,只能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知道今晚喝醉的是她还是顾征。 纪凝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顾征的胳膊上,顿时大窘,像是忽然明白了过来似的下意识地要逃离,顾征却及时捉住了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仔细收拢在手里。纪凝的心立刻腾腾地飞速跳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应该是红成了什么模样,刚刚暧昧而温情的气氛似乎此刻全化成了尴尬,明明没有人逼迫她开口说些什么,她却忽然情不自禁地忽然开口冒出一句烂话:“我……我还没刷牙呢。” 顾征:“……” “没事儿我不嫌弃你。”顾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就想说这个吗?” “哦,”纪凝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了被子里,“我有点冷。” “你刚刚冻着了,我给你把被子掖好就好了。” “我还有点饿……晚上没吃什么。我想吃方便面……” 顾征咳嗽了一声:“方便面不好,以后少吃点儿,你还是演员呢。” 纪凝伸出头来反驳:“你还抽烟呢。” “那我以后不抽了,行不行?” “嗯,”纪凝点点头,“那我也不饿了。” “我一会儿给你煮两个荷包蛋。” “要溏心的,放点糖。”纪凝连忙叮嘱。 “你不是说你不饿吗?” 纪凝小声反驳:“是你说要给我做的,我还怀疑你会不会呢。” 顾征这次没接她的话,反而又低头吻了她一下,纪凝瞪着他:“你亲我干什么?” “你刚刚怎么不问?” “我那是……没反应过来。你这是趁人之危,我生病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小心传染给你。” 顾征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发烧不传染。” 纪凝酸溜溜地说:“你很熟练嘛。” “你也挺熟练啊。” “我才没有!”纪凝立刻坐了起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老司机,我还小呢!” “什么叫老司机?”顾征问她。 这回轮到纪凝语塞了:“反正就是……就是很熟练的意思啦,我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傻,你又不是不知道。” “刚刚脾气不还挺好的,怎么现在忽然脾气这么大了。”顾征带着笑意安抚她躺回去,“冷还坐起来。” “哦。”纪凝于是又乖乖躺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分辩,“我才二十呢。” “嗯?不是十九吗?” “虚岁,我虚岁二十了。” 顾征想了想:“那得周岁二十才够法定结婚年龄啊。” 纪凝叹了口气:“是啊……嗯?不对,谁要结婚了!” 顾征没答话,纪凝想了想,在她并不十分机灵的大脑里盘算了一番,于是又喜滋滋地探出头来,在被子下边轻轻踹了顾征一脚:“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顾征没出声,但纪凝在黑暗中看到他点了点头,于是清了清嗓子,扭扭捏捏地说:“那,我其实也挺喜欢你的,顾叔叔。” 顾征:“……” 纪凝又说:“我就知道你把我带回家有图谋不轨的嫌疑。” 顾征伸手把她整个人用被子包裹起来,包成一个粽子模样,坐在床边把粽子抱在怀里,说:“我发誓我一开始绝对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就是刚刚临时起意,真的。” “哦……” “你是不是还有点失望?” “没有!”纪凝义正言辞地否认了,“我可是个好人。” “好好好,”顾征的声音里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你好,好凝凝。” 纪凝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其实你也挺好的,我本来有点怕你,但是慢慢的就不怕了,觉得很亲切。” “嗯。”顾征对她点点头,“你不用怕我,我其实也是个好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轻快,他低头在纪凝的鼻梁上吻了一下,“傻姑娘。” 现在摊开了说之后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纪凝望着顾征英挺的侧脸,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哎,荷包蛋呢。” 顾征把纪凝放回去:“那我现在去。” 纪凝起身披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怕你不会呢,你晚上吃饭了吗?” 顾征摇了摇头:“没,本来想带你出来吃饭的,结果看到你们在闹就直接走了。” 纪凝有点愧疚:“我们闹着玩儿的。我陪你一起去做荷包蛋吧。” 顾征拧开了床头灯,这一刻他们终于在光明中见到了彼此,纪凝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蓬头垢面不好看,忽然遮住了头:“我现在丑死了,别看我。” “不丑,亲都亲过了还嫌什么丑。” 纪凝看着顾征很满意,心想着毕竟老夫老妻了,要是顾征早这么好她上辈子也早就喜欢顾征了,顾征转头看纪凝也很满意,心想着要是早知道可以亲早就抱住亲一口了。 ☆、第35章 恋爱(一) 纪凝临时披了一件睡袍,小腿都露在外边,但屋里暖气开得十足,所以并不影响什么。到了厨房她立刻变了卦要求吃方便面,顾征表示我们家从来就没出现过方便面这种东西,想吃也没有,最后二人不得不达成一致协议,下了一锅面条,里边卧了两个荷包蛋。 顾征实在是业务水平不行,纪凝披着个睡袍倚在厨房的门边看得非常捉急,最后不得不亲自上阵,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还得伺候弟弟,虽然读书不行但做家务还是有一套的,非常利落地夺过了指挥权,吩咐顾征去择菜,好在顾征家里方便面没有但别的东西还是非常齐全的,纪凝洗手抓了两把面条,青菜码好,没有鲜肉就从冰箱里切了几片熏肉火腿,不过十几分钟便做出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汤面。 纪凝弄了两个小碗,给自己和顾征一人盛了一碗,回到餐厅的餐桌上吃饭,半夜吃饭这种事说起来其实对身体不太好,尤其是对纪凝这样的女演员来说,但纪凝仗着自己不怎么会胖,心想大不了回公司后加大一下训练强度,就非常心安理得地坐下吃了。 公寓是复式的,餐厅在一楼,顾征开了一盏在餐桌正上方的吊灯,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说有笑地吃着,忽然大灯亮了。 二人齐齐转头,发现了一脸懵逼的顾廷羽站在开关旁:“……父亲,你们在干什么?” 顾征面不改色地回答:“吃饭。” 顾廷羽点点头,像是领悟了什么人生哲理似的迷迷糊糊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又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能不能……也吃一碗?” 顾征纪凝:“……” 纪凝不好开口,还是顾征咳嗽了一声,道:“厨房里还有,自己去盛点儿。” 顾廷羽端了碗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在飞机上没吃东西……听到厨房有动静,再加上闻到味儿了……就出来看看。” 纪凝不说话,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拿眼睛的余光打量顾廷羽,顾廷羽倒是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分别,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一点,从时间线上判断现在是刚回国,这个天才儿童小时候连跳几级,十三岁就被送出了国,现在应该刚满十八岁…… 不对啊?顾征今年也才三十五岁,他哪儿来这么大的儿子?十七岁就跟别人生孩子的社会青年?不至于吧。 纪凝仔细盘算着上一辈子认识顾征的时候的年份和一些蛛丝马迹,最终在这碗面吃完的时候得出了她的结论:顾征十几岁就跟一个女人好上结果生了孩子成为少年父亲,这是他一个人生污点导致他一直不喜欢顾廷羽,小小年纪就把他送出国去,导致了二人关系一直不融洽的结果。 一定是这样的。 她把这个自认为合情合理的结论咽回肚子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产生了一种自认为掌握了世界真理的飘飘然之感。 她不知道在她偷偷打量顾廷羽的时候顾廷羽也在偷偷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近看似乎比刚刚远看时要顺眼了一些,但仍然强不到哪里去,目光诡异,好奇心旺盛,满脑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嘴唇上还沾着一点辣椒。 顾廷羽看了辣椒一秒钟,然后就看到这个女人伸出舌头舔掉了嘴唇上的辣椒,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道:“我吃好了。” 声音也不好听,还有点哑,应该是灯红酒绿的生活过久了导致的吧?谁问你吃好了没有?这么蠢而不自知的女人,顾征怎么会看上她?应该就是只图她年轻貌美吧?年轻倒是真年轻,至于貌美嘛……那一头乱发和苍白的脸色,也就是眼睛大了点儿,鼻子挺了点儿,没什么稀奇的。 没想到顾征倒是依旧非常和颜悦色地问:“还饿不饿?” 纪凝摇了摇头。 “那好,”顾征也跟着站起身来,“早点回屋休息吧,你还病着。” 纪凝揉了揉眼睛,点点头,道:“我真的有点瞌睡了……都怪你,我本来都要睡了……” 顾征搂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态度是顾廷羽从未见过的和颜悦色:“反正明天你也没什么工作,多睡一会儿……”走过了餐厅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吩咐顾廷羽:“你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一下刷了。” 顾廷羽:“……” 纪凝回了房,顾征也跟了进去,纪凝一合门,问:“你跟进来干嘛?” 顾征笑着看她:“纪小姐,这是我家,你住我的房子还能把主人赶走吗?” 纪小姐却不理他,直接跳上床钻进了被窝,三秒钟之后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你还不走吗?” 顾征原本站在门边,听了这话忽然关了灯走过去,纪凝吓了一跳,一颗心扑腾扑腾的,顾征的气息越来越迫近…… 纪凝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顾征的呼吸轻轻地打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纪凝正在紧张之际,顾征却忽然伸手拧开了床头的灯,纪凝被骤然而来的光明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你干什么?” “亲一下再走。”顾征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晚安,这次是真的,明天见。” 纪凝忍不住提醒他:“已经是明天了。” “那就今天见。”顾征的手指在纪凝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看你的病是好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带你出去玩。” “嗯。”纪凝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我听你的。” 顾征走了,纪凝在黑暗里却是彻底没了睡意,一边在心里雀跃一边却又忐忑,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几乎盛不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好容易捱到了凌晨四五点钟才终于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翌日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凝一睁开眼便看到卧室的衣帽架上挂着自己昨天晚上落在酒店的大衣,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之前放在孟璋为她订的酒店房间里的各色行李已经被妥帖地安置好了,电动牙刷和牙膏、毛巾、洗面奶之类的整整齐齐地摆着,旁边的是顾征的。 这让纪凝陡然生出一种同居的错觉,简直想捧着毛巾在浴室里大笑一场。 这都是真的! 她在这一世,终于光明正大地和顾征以平等而正常的男女关系开始交往,她的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她的事业刚刚起步,顾征也并不像以前那样令人畏惧,和他在一起并不会是难熬的任务,现在的每一秒她都觉得亲切而自然。 顾征是个很好的人,而她也会变得非常好非常好。 一想到这一点,她这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简直是雀跃地跑到厨房,想给自己做一顿大餐庆祝一下,冰箱上贴着一张纸条,是纪凝熟悉的、顾征的笔迹:“冰箱里有食材,懒得做的话打电话想吃什么让人给你送过来,我晚上回来,你别乱跑,好好吃药。ps,记得发微博,昨天忘提醒你了。”下边附了一行电话号码。 纪凝把纸条撕下来揣到了兜里,哼着小曲打开了冰箱,昨晚看冰箱的时候还是没多少东西,现在看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纪凝会做饭,但显然一个人吃没什么好做的。 纪凝考虑到自己昨晚还在生病,虽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后遗症,但是好这么快显然有装病之嫌,还是吃点病人该吃的清淡饮食比较好,于是煮了白粥,炒了一小盘青菜外加煎了一条小鱼便打发了一顿午饭。 收拾完碗筷后她想起顾征叮嘱她发微博的事,便把手机翻了出来。微博还没打开,先看到几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有一条是秦谦发的:到酒店了吗?看你昨天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时间还是昨天晚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纪凝不算手机控,手机一直搁在提包里开了静音,所以没注意,现在看到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纪凝想了想还是回了短信:刚刚才看到,抱歉,昨天晚上有点不舒服所以先回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回完各种信息和电话后她才终于打开了长草许久的微博,把昨天晚上在路上拍的烟花上传上去,配了一句:迟到的新年祝福,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