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怀着沉重的心情,一群人也不知又干了多久,送饭的马车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啊!! 上午净想着看排球了...... ☆、020 “大家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开饭了!” 指导员这一声吼,在众知青听来简直美如天籁。 以前做ol时,王娇从未对一日三餐有过这么高的期待,工作时若饿了,打开抽屉冲一杯奶茶或者吃点腰果瓜子雪米饼之类的小零食,偶尔正餐都免了。可在北大荒,冬天的北大荒,哪里有什么解馋的零食? 刚才干活时,王娇饿得直想大哭。 知道大家辛苦,食堂今天特意做了牛肉萝卜馅儿的包子和大碴子粥。 从连队到劳动地最少走5公里,包子分到众人手里时基本都凉了一半。 “别着急,别着急,每人都有……”厨房师傅从冒着热气的大不锈钢桶里快速捡着肉包。 人要是饿极了,哪里还顾得了淑女形象?王娇要了三个大包子一碗粥,还没等跟自己班女生回合,就先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吃了一个。天气太冷,等与众女生汇合吃第二个时,包子早已凉透,用手捏捏,都冻硬了。 再好吃的东西这一凉就没了滋味,何况王娇知道牛肉若是吃凉的最伤脾胃。好在粥还有点温度,她把包子泡进粥里,待软和一点了,闭着眼睛忍住奇怪的味道一股脑地塞进嘴巴里。一旁,李永玲吃着包子都快哭了,“妈呀,这是包子还是冰坨啊……” 一碗粥喝完,王娇觉得还没饱,跑过去再想打一碗时,却发现粥锅早已见了底。 “阿娇。”正蹲在一旁正准备喝粥的春生冲她挥挥手,见她走过来,就把她拉到一旁,说:“我不爱喝粥,这饭盒里一口没动,分你一半吧。” “那怎么好意思。”王娇赶紧摆手。这个时代能吃饱饭就是大幸福,哪里还有不爱吃的东西?她知道这是春生为了照顾她,故意那么说。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春生扯过她手里的饭盒,“呼呼”就到了半饭盒,“快吃吧,粥凉了就没法喝了。” “谢谢啊春生。”饥饿让王娇懒得客套,端起饭盒大口大口喝起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从早操后就没看见容川的身影,劳动他也没来,就问春生容川去哪儿了? 春生说:“容川一早就跟连长走了,不知去了哪儿。” “今天还回来吗?”一想到晚上还要跟他学做操,王娇就头疼。 “还不知道呢。他走时也没跟其他人说。对了,你是从四松村过来的对吧?”春生忽然问。 王娇点点头:“是啊,咋了?” 春生把嘴里粗糙的粥使劲咽下,说:“四松村的书记,沈有福的儿子二柱明天要定亲,容川和连长可能就为这事忙活去了,当然肯定还有别的事,眼看过了新年就是春节,看看村里有啥活需不需要咱知青帮忙。” 王娇叹气,心想知青们真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啊。 容川当天晚上确实没回来,王娇长松一口气,砸了一天的地,地没啥变化,他们这帮人可一个个都累得散了架,哪里还有精神做操?起床都困难。而之前那名受伤女生的情况也在晚上传回来,手掌骨折,挺重的,乡卫生院条件简陋,做了简单包扎处理,然后又派车送她去了条件更好的镇上。 张小可和两外四个女生班班长打算买点东西明天去医院看看她,就号召大家捐钱。 红霞最仗义,给了5块。王娇和李永玲都捐了3块。 躺在床上揉着酸痛的腰,想到那名无故受伤的女孩儿,王娇心里就觉得堵,问一旁正看书的李永玲,“小玲,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伤一直好不了,回来后也干不了农活,那咋办?” “还能咋办,看连队领导的意思呗,如果能留下就留下,比如干点文职啥的,如果不想留下就直接办理手续送回原籍。” “这,这就完了?” “对啊,还想咋样?” 王娇愤怒,说:“一个大姑娘,两年青春耗在这冰天雪地,然后因为一锤子把一辈子的健康都给这么毁了,难道连队不应该给点补偿?”好歹也算工伤啊。竟然这么冷漠? 翻一页书,李永玲的表情介于无奈与漠然之间。“应该会给点,连长与指导员还是挺重感情的。之前有一个哈尔滨来的男知青就是拉砖头时从拖拉机上摔下来,把腿弄断了,连里给了他300块钱补偿,其他知青也捐了点钱。” 300? 一条腿,一辈子的幸福就300元? 王娇趴在床上久久不语,李永玲叹一口气,说出一句真言:“总之啊,以后干活时咱们都得加点小心,若是受伤了,苦的可是自己。虽说可以回原籍与父母兄弟姐妹团聚,但总归身有残疾,哪个工作单位愿意要呢。” 没错,命是自己的,健康是自己的,得知道珍惜。 可受伤有时也由不得自己,不然咋有“飞来横祸”一词,王娇只默默祈祷,希望几年后自己能平安回到上海。 第二天,依旧是高强度的抡大锤,可能是老天爷也心疼这帮知青,总感觉前一天还硬邦邦的土地今天就变得松软许多。下午时,部分人已经挖了四十公分深。与昨天一样,中午还是吃的牛肉包子喝的粥。王娇特意喝快了一些,可跑到马车前时,粥锅依旧空空如也。她纳闷,心想是不是有人端着脸盆来打饭,把粥全盛走了? 傍晚回到连队,吃过饭,大家回到宿舍忙活起自己的事。写信,打牌,看书,吹大牛…… 这两天太累,指导员取消了每晚七点的例行晚汇报。所谓“汇报”,就是每天晚上在班长主持下,各班成员总结自己一天生活劳动的日常。 下午抡大锤时,李永玲不小心闪了腰,让王娇帮忙贴上两块虎骨膏药后,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疼啊……”她小脸埋进枕头里,感觉脊椎快折了。 王娇正在给瑞芳和许老师回信,从掖在枕头下的小布包里掏出两块水果糖递给她,小声说: “来,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你从哪儿买的?”看见糖,李永玲立马眉开眼笑,伸手接过剥开一颗放进嘴巴里,好甜! “鸡西。”王娇简短应答,又拿出两块放进棉袄衣兜,打算留着明天干活时再吃。抡大锤太消耗体力,就是中午吃十个包子到下午三四点也准饿得头晕眼花。不备点零食,根本撑不过去。 宿舍里其他女生也都各忙各的,张小可重新梳了辫子,然后跑去隔壁女生班去学织毛衣。她刚走,屋子里就吵吵开。 “小可恋爱了吧?” “肯定是,你看她最近多爱美?辫子一天梳三回。” 恋爱得有对象,她跟谁呢?一女生思索片刻道:“还能跟谁,肯定是三排一班的大勇,你们记得不,他俩是校友,父母又是铁路局的同事。上个月大勇去镇上,还给小可带回一副羊皮手套呢。” 人证物证齐全,肯定是大勇喽。 不过马上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哎呀不是大勇,小可压根没看上他,只是碍于父母跟邻居的关系,抹不开面子讲明罢了。我跟你们说,小可绝对是和一排二班的班长张宝良好了。张宝良长得多精神啊,父母又都是军人,家庭条件没的说,而且人也有才华。68年咱刚来时,连里开的那场欢迎会你们还记得不?张宝良边弹手风琴边唱的《喀秋莎》,多好听。” “咦?高敏英,说的这么热闹,是小可看上张宝良了,还是你啊?” 众女生哄笑起来,高敏英面子挂不住,脸红红地冲过去,用被子将那名外号“小黄豆”的女生捂在床上。 她俩正闹着,又一名女生接话道,“我也觉得小可跟张宝良恋爱的可能性大,今年劳动节,他俩还合唱了一群《北京的金山上》,你们忘了吗,当时指导员都说,他俩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还有夏天时,不少人都看到他俩在溪边对面的山坡上散步聊天,你们说,这不是恋爱是啥?” 是啊,这不是恋爱是什么? “小黄豆”哈哈笑着从被子里用力挣脱出来,看着高敏英惋惜道:“哎呀,敏英,人家名花有主了,你没机会啦!” 众人哄笑,敏英哪里能吃亏?跳上床将“小黄豆”压在身上,又是一顿修理! 女生们口中的“张宝良”王娇已经见过了。长得挺高挺帅,笑起来左脸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人也不错,是个热心肠。他们班劳动的场地与王娇班挨着,见廖春生身体孱弱,抡大锤困难,就主动跑过来帮忙。知道王娇是上海人后,张宝良还很相识恨晚地说自己有一个姑姑就在上海交通部工作,自己与王娇算半个老乡。 如果不是天气太冷冻住了脸颊,王娇一定忍不住大笑一声,这是哪门子的老乡啊?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瞎猜测的时候,一直趴在床上“哎呦哎呦”哼个不停的李永玲忽然小声说道:“你们这帮人啊,一个比一个傻,只看到表面没看到本质,兵团不让咱谈恋爱,谁敢光天化日下跑到溪边散步聊天?这不自己给自己惹事?我看呀,小可那毛衣八成是织给齐连长的。” 啥? 因为李永玲声音小,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一屋子女生唯有坐在床边写信的王娇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021 “别瞎说。”王娇用笔捅捅李永玲脑袋,见其他人没注意这边才松一口气。关于张小可的恋情,大家yy年轻小伙子也就算了,双方均未婚,掰扯两句也无伤大雅。但齐连长怎么行?虽然刚来连队两天,但王娇知道齐连长早已结婚生子,妻子是某医院护士,与一对儿女独自生活在齐齐哈尔。 张小可若是喜欢他,且还有所行动,那不成第三者了? “哎,你知道啥……”李永玲淡淡看了王娇一眼,用内部人才知的口吻小声说:“小可崇拜英雄,而咱连长就是英雄,十九岁就去了朝/鲜战场,还荣立过集体三等功呢!小可曾经跟我们说过,一看见连长她就激动,以后找爱人就要找那样的。” “那就是一个比喻。”王娇觉得李永玲是误会张小可了。每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偶像,崇拜归崇拜,那是因为有距离,等接近偶像后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与平常人无意。英雄咋了?英雄也不能搞外遇啊。在王娇看来,张小可给连长送毛衣,相当于粉丝给偶像送礼物,没啥大不了。 看着王娇,李永玲努努嘴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哎,你知道啥呀…… 写完信,王娇端着脸盆和换洗下来的衣服哼着小曲去了水房。 水房空无一人,这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唱起流行歌曲。“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正奋力搓着脏乎乎的衣领,门外忽然有人笑着揶揄一句:“这么高兴,看来劳动量还是不够大啊。” 谁呀,这么讨厌。王娇回头怒视,却看见是两日不见的容川。 “你回来啦?”王娇笑道。 “嗯。”见她笑了,容川也忍不住嘴角轻扬,晃悠着走进水房,见她正洗衣服,就半开玩笑地说:“我那儿还有几件脏衣服,劳烦大驾,也帮我洗洗呗。” 王娇眨眨眼,想到红霞,忍不住揶揄一句:“别介,您是有保姆的人,干嘛还让我帮忙?” 闻言,容川的脸腾地就红了,见王娇也没别的意思,轻咳一声,解释道:“别瞎说,我跟红霞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好同学,好同志,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学时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等上了中学,我还是班长她还是学习委员,后来一起来到北大荒……” 他吧啦吧啦痛说革命家史把王娇说得头疼,忍不住抬手打断:“容川同学,你来水房,不会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吧?咱们只是战友,不是上下级同事,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 容川却有点急了,“我是你怕你误会,所以要解释清楚。” 王娇糊涂,“误会?我误会啥了?” 容川努努嘴,不知她真傻还是装傻。哎,一定是我傻,想这两天在四松村,只要回到沈有福家,就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如今他可算明白啥叫睹物思人,喝一碗水都忍不住想起她。 “阿娇。” “嗯?” 他紧张得喉咙发干,但还是忍不住问:“我离开连队这两天,你想我吗?” “想啊。”她笑起来,面容明媚。 他也笑了,面容更加明媚,“真的?那你想我啥了?” 这个……王娇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我想…..这水太凉,若是容川在,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洗了。” “……” 容川很生气,后果就是忽然变脸,从甜美小生瞬间变成冷面大王。他看着王娇,沉着一张俊脸问:“广播体操会做了么?” 王娇瞪他一眼,说:“这两天竟抡大锤了,哪有时间学那个?”这人,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怜香惜玉?容川确实不懂。双手背后,眼中闪动着小狡黠,看着王娇,他倨傲的下巴微微一扬,看眼表,拿出小领导的架子冷声说:“给你十分钟,赶紧把这些衣服洗干净,然后在粮仓前门等我。” 啥? “哦对了。”转身走出两步,容川又转过身“好心”提醒她:“如果迟到,别怪我扣你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