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总觉得再多说一句,两人周遭的氛围又要变味了,于是,李夜秋勉为其难地将颜落拉至身前,楼南立了会,也勉为其难弯腰替颜落瞧了瞧,片刻后,他直身淡淡道:“她因生来便是目盲,普通治疗眼疾或明目的法子对她自是无用。” 李夜秋道:“没法子?” 楼南瞅了他一眼:“有个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 楼南又瞅了他一眼:“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大可不必来找我。” 徐药抖抖回头,这态度实在有够差劲的,小心被灭口了。 “徐药。” “啥??” 徐药心中一颤,难不成他知道我在想他坏话?那他不成蛔虫了吗?正忐忑不安着,楼南头也没回地又道了声:“将金针拿来。” 哦哦,徐药赶忙从柜中取了针盒送来,并松了一口气。 在徐药松了口气的同时,颜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取金针做什么?说到底,这不还是要扎她吗? 她往后退,做好要逃跑的准备,李夜秋顺手拉住她问:“怎么了?” “你说好只是来瞧眼睛的,可他为什么要取金针?”颜落怕得声儿都在抖,但气势却不弱:“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看不看得见都没所谓,我要回去了,小八还在等我呢。”说完,往前刚走了一步就给李夜秋顺了回来,再往前走一步,又给顺了回来。 李夜秋柔声好好道:“听话。” 颜落道:“会痛。” 李夜秋安抚:“不会。” 楼南坐着将金针取出幽幽跟着道了句:“不会痛,那是骗你的。” 徐药连咳数声,用臂肘推了推楼南的胳膊,再冲他使了个眼色,接着转面笑道:“不会太痛,不会太痛。” 李夜秋完全没空搭理那楼南,他眼下只有空顾着颜落,拦着她,可这小丫头死活都不愿意待在这里,说什么都要回府,一下子,原本安静的药筑因颜落的小嗓子变得吵闹起来。 楼南拿着金针,脑门被那丫头吵得疼,再瞧瞧李夜秋宠那丫头宠得跟自家闺女似得,不由啧了一声。隔了会,他捏捏眉头起身,走过去,提起颜落转身放在厅中的椅子上,然笑面冷冷道:“真是吵死了,你要是再这么吵的话,我会用针把你嘴巴给缝上哦。” 徐药瞪大眼睛,好恶毒呀!!! “楼南!” 李夜秋将颜落身前的楼南推开,蹲身再看向颜落,他微微一怔。 颜落不闹了,坐得端端正正,撅了撅嘴,鼻子用力一吸:“真的不会太痛吗?”说完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嘴将头搭在了李夜秋肩上。 这人好凶,比兰姨还要凶。 回首过往,徐药叹息,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平时还是挺随和的。 ...... 第十六章:可以试试 颜落稳当当坐着,楼南问:“疼吗?”颜落欣喜地摇摇头。楼南挑眉一笑,这才将手里的针慢慢落下。 ...... 从药筑回府时,暮色已至,府里四处都亮起了灯。小八懒懒地趴在秋嬅院的屋门前半眯眼显得有些无趣。 李夜秋坐在床榻边,抬手遣了丫鬟只留下水玉,等屋内片刻安静后,他向着看似浑身乏力的颜落道:“好些了吗?” 颜落抱着膝盖低声道:“好些了。” 真的好些了,她都能感觉眼前有了少许变化,变得,越来越黑了...... 就方才,她差点以为只要咬咬牙,扎上一针就能治好生来的目盲,结果,扎是扎了,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通了通经络。 抬手轻摸了摸被针扎过的眼角,颜落淡着眸子直接爬进了被子里。 她倒不是怕痛,只是有些怕大夫,就像在茗月楼里时,她倒不是怕鞭子抽在身上,只是有些怕兰姨,现在,她倒也不是怕被针扎了,只是有些怕楼南罢了。 他是大夫,又像兰姨那样凶,还会用针扎她,光想想都觉得很可怕,更重要的是,往后还免不了要往药筑跑。 颜落闷头在被子里心意已决道:“你还是让我瞎一辈子吧。” 水玉瞧着,颜落平时在府里很听话,不会吵,也不会闹,王爷宠着她,就差整天把她放在怀里护着,可,人总归还是会有怕的东西,她怕大夫,约莫是十岁那年积了食,成太医用金针在她手指上放了些血,虽说这一针应当不会痛,但从那以后,她就是怕了大夫。 李夜秋用手碰了碰颜落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心中轻轻一叹,那楼南纵然有些坏心眼,但确有这能耐,他想让颜落能看见,想让她不是只能辨得出黑色,想她哪天可以自己瞧一瞧这上京,而不是仅仅从他口中听得。 他将被子掀开,将颜落拉至身前用手轻揉了揉她的眼角,拍拍她的脑袋。 这笔账,等以后咱再同他好好算。 楼南说,每半月都需带颜落去一趟药筑,要帮颜落施针。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到了今天要去药筑了,颜落满脸不愿地躲在被子里,她是宁可瞎一辈子都不要再去那,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丫鬟好不容易把她从被子里哄骗了出来,又跟着她满屋子转悠。 赤着足,穿着里衣,从屋子那头窜到这头,哪像是目盲的人。 李夜秋入了长廊,正巧颜落踩着软榻半个身子已探出了窗外,李夜秋走上前,颜落鼻子一嗅,顿顿,身子想缩回去,却被抱出了窗外。 里衣本就轻薄,再加上颜落现在万般不愿地扭来扭去,这让李夜秋心中不禁跳了一跳,想将她放下,才发现她赤足,想让她稍稍消停一会,才发现手无处安放了。 即便她还是小小一只,可这样抱着,才会发觉,小丫头还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