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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树的叶子稀稀拉拉,陈同蹲在花坛边上,像颗蘑菇。 苏青摸了摸他的头。 金毛全当自己没看见,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两下,又艾特锅盖去了。 苏青说:“我们现在做什么去?就在外面干等着?天挺冷的,要不去喝奶茶?再吃点什么?打游戏?” 陈同看向金毛,金毛闷声不吭,只觉得没有锅盖在旁边叽叽喳喳挺无聊的,他说:“我都行,你们不用管我。” “呸呸,什么叫不用管你,”陈同说,“说得我多狼心狗肺啊,中午没管你吃饭?” 金毛管陈同叫同哥完全是他比陈同小半岁,他有点委屈,这要是换了锅盖,大概率会骂他,但是比较活跃。 金毛就不活跃,他就很闷。 苏青又提议:“要不去我家吧,反正也近,家里还暖和。” 金毛摇了摇头:“算了。” 最后去了网吧,玩了两三把送分的游戏,没什么心情,就是消遣着浪费时间等时钟走到五点。 快到五点的时候他们就回到石板广场,又挤进棋牌室里面去。 今天下午的场次结束了,晚上陆续还有“上夜班”的中年人和老头老太太。 刘玫兰他们为着最后一把,边吵边打打到了五点半,算完赢的二十块钱出来,看见陈同几个坐在门口才想起来她还有儿子。 刘玫兰叫住他们问:“哎呀,我都要把你们忘了!吃了饭没?走走,回家了。” 陈同倒是笑着问她打牌有没有赢钱有没有尽兴,问得刘玫兰眉开眼笑的。 他们三个在刘头那里吃了东西来的,陈同还打包了两个菜和饭,抱在怀里还热着。 刘玫兰愈发高兴了,只说陈同比她亲儿子还亲,还十分坦然地说:“哎呀我还想着这要是你们上我家去吃饭我要给你们弄什么菜,打了一天的牌我连菜都没有买,心说只能让你们煮面条了,谁知道陈同这么贴心啊!” 她拧开门锁把几个孩子让进来,把饭菜拿去热,一边招呼他们坐。 刘玫兰把陈同叫去厨房,单独和他说:“下午时候阿姨嘴没绷住,你别听那些长舌头的胡说,别往心里去。前段时间我碰见了你妈,她还问起我你现在怎么不在老宅住,说她都找不见你。我说我哪知道啊,其实凯凯早和我说了你搬走了,搬得好啊,不然还得碰上。” 陈同抿了嘴唇,没忍住问:“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和一个男的……” “哎,我问过啦,”刘玫兰洗手拿出套碗筷,“那个男的谈崩了,又找了一个。也是离过婚的,家里有一个姑娘,年纪还小,但是聪明,她还好一阵夸,说那小孩和她比亲生还亲,哼……” 刘玫兰看了看陈同的神色,绷住了没往后说,只道:“她说现在这个挺靠谱的,只是嫌弃人家家里也是苏河的,不会搬走了,之前那个不是搞金融的,说是要带她离开苏河去上海吗,现在估计是走不成了,不过她从临河区这边搬走了,去了河那边,以后估计也不会来老城了。” 陈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声音也有些变了调:“她不离开苏河了?” 微波炉“叮”一声好了饭菜,刘玫兰拍了拍他的胳膊:“怕什么,你现在也不在才子巷住了,她找不到你的,就算找到你爸那里去,你们宋老师还能看着她再打自己女儿一巴掌吗?这要换了我,谁动我家孩子,我都能把她皮给扒了。” 陈同嘴唇发白,有些怔怔。 刘玫兰看了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抚道:“陈同啊你也算阿姨看着长大的,没人心疼你阿姨还疼你呢,打不了你来我家给我当儿子,反正养一个郭凯也是养,他饭量还小,我都没喂猪崽的乐趣。” 陈同扯了个笑:“合着养我是喂猪崽啊?” “可不是么,我喜欢得你紧,赶紧来给我当小猪崽!” 刘玫兰笑起来故意逗他,只是陈同没有玩笑的心思,他心里乱得很。 “阿姨,”陈同踟蹰一下,脚趾抠着地面,“借用一下卫生间。” 刘玫兰:“这么客气!去用呗!” 陈同转头叫上客厅里的苏青:“哥,你来一下。” 他也忘了隐瞒在别人面前不叫苏青“哥哥”的习惯,直接就脱了口,金毛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们两个,陈同视线盯着花色的大理石瓷砖眼神乱焦没有发觉,苏青倒是察觉到金毛的惊讶,却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来了。” 刘玫兰还纳闷呢,这不是要上厕所吗,怎么还叫人陪着的? 陈同没管那么多,拉着苏青挤去卫生间里。 锅盖家的卫生间不大,小小的、挤挤的,地上盆啊桶啊都有,水龙头滴着偷水,桶里还一个老式的打水瓢。 水声让陈同有些错乱,好像能听见流水冲在直尺上的声音。 画图尺长短不一样,硬塑的尺子有五十厘米长,防折断,尺子还比较厚,只在有刻度的地方削薄,方便贴近纸面。 陈同低着头,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来来回回就一句话:他妈不走了。 苏青和他面对面站了一会儿,见陈同不说话,走到水龙头旁边,把水关了。 陈同耳朵里没了杂音,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泛红:“哥……”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青捂住他后脑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温声说:“和你妈妈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