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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高兴疯了。”林轻扬手腕一阵一阵地发酸,他总管舍得把卡放下来,小心翼翼地塞进黑包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你简直不知道我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笔钱并没有很大,毕竟只是一个星期的工作。 但是,它让林轻扬看见了希望,房租和生活费得到解决,他只要省吃俭用,好好干活,好好攒下这笔钱,他就能在期限之前还清欠款,彻底和之前狼狈而茫然的自己诀别。 那些争吵的日子,那些茫然未来的时候,那个像风一样,从街道这一边狂奔而来,又向街道那边狂奔而去的自己,将拥有一个不被拖累的,崭新的人生。 林轻扬拉上被子,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数十下,整日里忙碌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将他彻底吞没。 枫叶大道是罗萨堡一个著名的景点,每年都有无数的游客慕名而至,在金黄到橙红的枫树下拍照留念。直到现在冬天,树的叶子掉了满地,仍然有不少旅客站在枫叶大道的街头举起相机。 林轻扬不慌不忙地理了理外套,迈步从枫叶大道的一头走进来,抬手去摸仿佛能触碰的枫红色的天空。 还有冷风吹过,但是没有多少叶子往下掉了,除去落了一地的枯叶,他自上头踩过,枯叶嘎吱嘎吱响,还觉得挺有趣。 满怀好奇与兴奋的游客与他擦肩而过,林轻扬在枫叶大道中途的一张长椅上休息片刻,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座著名的雕像,有诗人曾经站在这里,仰望着雕像沉默的头颅谱写诗篇,被后人传颂,立了一块小小的刻了字的石碑放在雕像旁边。 林轻扬蹲下去,只能看懂上面的寥寥几个字:“划过……喷泉……” 咔嚓。 轻微声响在他身后响起,林轻扬敏感地迅速回头,意外地看见一位熟人。 “威弗列德先生!”他向对面打了个招呼,笑容灿烂,“嗨,先生您也来枫叶大道观光?” 路易·威弗列德笑着举了举手上的相机,道:“曾经和你说过的——给长辈完成心愿。” 今天这位绅士没有再穿他端庄严肃的正装加大衣,而是换了一身轻便保暖的衣物,深绿和银灰的配色虽然仍然带着些身份地位差别的气息,但总比原来的要平易近人很多。 他还带着条毛茸茸的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灰绿的眼瞳。围巾下摆坠了两颗毛绒球,一下子卡通可爱了不少。 林轻扬注意到那两颗活泼晃荡的毛绒球,差点笑出声,幸好及时收住,但还是被路易注意到。 他有些无奈:“家里长辈织的,今天出门被叫着带上,见笑了。” “没,没,”林轻扬咬着嘴唇憋笑,挥了挥手,“很可爱。” 虽然可爱的不是地方。 路易走得近了些,同样蹲下去,看见面前石碑上的字,林轻扬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他流利地念了一句:“白河上的帆船划过彼岸,圣光如喷泉涌出,他到达岸边。” “哇哦!”林轻扬配合地给他鼓掌,“您的拉丁文学得真好。” “家里请了家教专门教这些,”路易的目光从石碑上划过,落在毫无知觉的林轻扬脸上,略微沉思,“虽然是被按着头学的,不过成果差强人意。”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站起来。 “起码比学校教的好,学校里教拉丁文的老师基本是一群不懂语言学习的呆头鹅,只会捏着你的嘴往里面灌单词。” “乔,我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先生。” “叫我路易就好。” 他们站起来,默契地并肩而行,绕过沉默的雕像,继续往前走去。枫红天空参杂着天蓝色彩,轻薄云层如棉絮般漂浮,石板路上青苔被清洁仔细除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林轻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所以威……路易是罗萨堡人?” “是的。不过,工作比较忙碌,近些年也很少回罗萨堡了。” 林轻扬望向路易,威弗列德先生比他高半个头,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英俊的侧脸,被遮挡住微笑时嘴唇弧度的中和,平静神色下有些冷漠得过分,不过他转过脸来的时候,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话说路易你的工作是什么?”林轻扬实在惬意,吹着微风,话没经过脑袋便说了出来,立马有些后悔,“呃,抱歉,我们跳过这个话题,你今天端着相机……” 路易和缓地打断他,神色间没有什么不愉快:“管家。” “啊……?!” 林轻扬吓了一跳,他在心里偷偷猜过路易的工作,他以前穿的这么正式,来去匆匆,还要谈点生意什么的,怎么说也是商业上的……他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对,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林轻扬磕磕巴巴地向他道歉,路易凝视着他片刻,突然后退一步,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将红了耳朵的林轻扬正脸记录下来。 林轻扬被拍的一愣神,回过神来又是一顿磕巴:“等等您怎么这个那……” “这是一份伴随了我很长时间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路易向他解释,他低下头,摆弄了片刻相机,垂下眼睫时,林轻扬还以为他看透了自己的内心,突然又笑起来,“不过还没正式开始,所以现在还能自由地在外面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