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云曦这回没有同他闹,因为屋子的门已被人一脚踢开了。 闯进来的几人见那贵妃椅上斜倚着一男一女,男子着一身黑衣,有点像刚才那个跳进院墙的男子。女子着一身青楼女子常穿的衣衫,红红绿绿花团锦簇。 两人搂作一团。 三人站在门口,兰姑朝二人的背影喝道,“你们转过身来!” 顾非墨将云曦的脸推过去,他自己则是闲适的将手伸向一旁的小几上,捏起棋盒里的棋子自己与自己下起棋来。 门口的三人中已有一人不耐烦的抽出刀来,喝道,“问你话呢,转过身来!” 顾非墨没有回头,只淡淡说道,“兰嬷嬷,本公子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这样贸然闯入本公子的雅间来,是何意思?还是我姐姐让你管着我的?” 兰姑听到男子的声音,顿时心头一惊,脸上的神色也是跟着瞬即一变,口里吱唔着说道,“小……小公子?”然后,兰姑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奴老眼昏花,不知小公子在此,打搅了小公子的雅性,是老奴该死,请公子恕罪!” 两个婢女也吓得不轻,跟着一起跪下了。 “你的确该死!这都要过年了,你居然惹本公子心烦!本公子烦着烦着可能会去贵妃娘娘那里诉诉苦。”顾非墨斜睨着眼,看着门口跪下的三人,冷笑说道。 兰姑吓得一头是汗,小公子要是到贵妃那里告她们的状,她们还有得活么? “小公子,奴婢们这就离去,求小公子开恩,饶了奴婢们吧。” “饶?”差点吓着曦曦了,可不能轻易的饶!顾非墨冷哼一声,伸手抓了一把棋子朝兰姑三人飞射出去。 三人都没有躲开,也不敢躲。棋子由着内力发出,飞射到她们的脸上,打得皮开肉绽。 云曦偏头看向顾非墨,两眼微眯。他打的可是他亲姐姐的心腹仆人。出手狠绝,毫不留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他一再说他想娶她,可也不至于与亲姐翻脸毒打亲姐的人,更何况,他的姐姐可是当朝位高权重的贵妃娘娘。 兰姑与两个侍女被打,头也不敢抬,显然,没有顾贵妃的命令,这几人是不会如此对顾非墨恭敬的。 “限你们半柱香的时间,马上给本公子滚离三条街远!” “是!小公子,奴婢们这就退下,请公子息怒。”兰姑三人后退着出了屋子,趾高气扬而来,狼狈退出。 三人一走,云曦马上一把将顾非墨推开。 她拍了拍裙子,微挑眉尖声音淡淡的问他,“我记得那三人是贵妃娘娘跟前的人,而贵妃娘娘又是你亲姐姐,你帮我却也犯不着打她们啊?为什么出手狠绝?不怕你姐姐找你麻烦?” 见云曦的眼中带着调侃与狐疑,顾非墨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羁的嘻笑,而是眼眸中隐着难以描述的复杂神色。 他深深地看着她,反问道,“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与你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也是同一个父亲,可你不是同样的不喜欢他们?在顾府里时,我罚那谢云容与谢云香到府门前跪着,你可是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还有,就在刚才,我可是看到你打算爬进隔壁的院子里去,那里面住的是你的异母哥哥谢询吧?听说他欠了段奕的不少银子,前些天才还清,但段奕同他无冤无仇,却几次三番的找他麻烦。你敢说,段奕对他的仇视不是你的指使?他那人可是什么都听你的。”云曦迎上他的目光,没说话,也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呢? 一番话后,他的神色变得倦怠起来,眼神深遂略有所思。竟与他平时的懒散不羁模样截然相反。 云曦凝神听着那三人的脚步声远去后,说道,“刚才多谢你出手解围,我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她从腰间取出银链往手腕上绕好,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顾非墨看着她的背影,马上跟了上去。 云曦回头见他跟在身后,挑眉说道,“你是贵公子,可以走大门,不用跟着我爬墙。” “反正晚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你做一回你的小跟班,打发打发漫长的无聊时间。”他抱着胳膊微微扬眉,浅浅一笑。 “除夕晚上,你不去陪父母?”云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他可是顾太师的老来子,平时心肝宝贝得不得了。 “两位进宫了。” 云曦没说话,从他刚才的神情里,对他的那位贵妃姐姐不是十分喜欢的神情可看出,父母进宫,他就躲开。 他与他的姐姐就这么仇视? 云曦将手腕上的银链一抖甩向一棵树,然后双手抓牢,轻轻一跃跳到树上,再脚尖一点,身子轻轻飘飘的借着树枝的高度,落到了院墙上又跳到了地上。 顾非墨眼神一眯,很快也跟着跳到外面,跟上她的脚步问道,“几日不见你,你居然学会爬墙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武?难怪刚才拿鸡毛掸子打得我招架不住,你手劲可真大。” 云曦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下回想将我拎到树上吓我,可是吓不着了,更别惹我!” 顾非墨伸手抚了抚额头,讪笑道,“我当时逗你玩呢,你还记着?要不——”他往巷子中的一棵大树上一指,“你将我也挂在上面,咱们扯平好不好?” 云曦冷嗤一声,他有那闲心,她没有那闲时间。两人一直走到谢询宅院边停下。 院子里面正响着悦耳的琴瑟声与男子女子的调笑声。 她心中嗤笑一声,知道的呢,说这是谢家三公子的别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同隔壁的青楼是一家的。 真是丢谢氏一族的脸! 她手腕一抖,银链绕上院内的一棵树,正要借着银链的力度跳进院子,身后的顾非墨唇角一扬,“看来你还得多学多练,就这么两丈来高的地方也要靠外力爬上去?还是我带你进去吧。” 然后他又道,“刚才的三人,是看见了你的链子才追上来的,平时尽量不要用,免得惹麻烦。” 云曦这时回头看向顾非墨。 他认真的看着她,点着头。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她记得,斗笠人舅舅也曾这样提醒过她。两人悄然无声的落入谢询的宅院内。 “喂,你半夜三更的爬进你哥哥的院子里,想干什么?”顾非墨跟在她的身后小声的问道。 云曦淡淡回道,“同你一样,漫漫长夜睡不着,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揍一顿。”安氏今天敢算计她大哥,这笔债她要讨回来。 顾非墨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谢询说她是刺杀皇上与贵妃的刺客,将他引到酒楼里缉拿。 他口里便哼了一声,“是该揍!” 宅院颇大,院中花木林立,假山重重,十数间房舍隐在花木间。 左边一侧的几间大房子里灯火通明,不时的有笑语声从那里面传出来。 有两个穿得同隔壁青楼女子一样袒露的女子旖旎走出来,边走边笑。 “姐姐,你刚才在床上的那一招新动作,三公子很喜欢呢,妹妹见他与你使了好一会儿,可见他很喜欢你。” 另一个女子嘻嘻一笑,“哪有哦,三公子夸你皮肤最滑呢,没见他天天都要你陪?我是年纪大了,只得用新花样留他的心,不像你们嫩芽儿一样的人。” 说说笑笑,两人闹作一堆。 云曦挑眉,安氏居然将自己的儿子教成这等酒色纨绔? 她冷笑着提裙走向那排亮着灯光的房子。 两个女子见她走来,以为是新来的,便笑道,“那位妹妹,三公子正等着呢,快些进去吧。今天他高兴,服侍好了可有赏钱呢,姐姐我好心提醒你,你待会儿出来时可要给我红包哦。” 女子说完媚眼生笑,腰身扭如蛇。 云曦身后的顾非墨忽然闪身出来,抬起大脚板朝那说话的女人的脑门上用力踢去。 “噗”! 女人被他踢倒在地。 顾非墨用懒散的声音说道,“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这是爷赏你的红包。” 穿着厚底朝靴的大脚板踩到女人光洁的脑门上,果真肿了一个大红包,不过,却也被踢得晕过去了。 另一个女人反应过来吓得正要尖叫,顾非墨忽然扬手一掀,一块拳头大的土泥块被他的袖风掀起来,塞入进了那个女人的嘴巴里。 同时,他又抬起一脚,用力一踢,将那女人踢到隔壁的青楼院里去了,再弹弹袍子上的灰,施施然说道,“白送一个接客的过去,他们应该很是欢喜,哦,不用感谢本公子的大方。” 云曦嘴角抽了抽,“直接拍晕了扔到一个角落里就完事,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顾非墨哼了一声,“嘴巴不干净,该打!” 云曦懒得理他,他果真闲得慌。 提着长长的拖拽的裙摆,云曦往女子们说的那间屋子走去。 她正要伸手推门,却整个人被顾非墨拉到身后,他横了她一眼,低喝道,“站后面去,我看看情况你再进去。” “不就是几个女人与一个谢询么,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云曦不以为然。 谢询压根儿就不会武,所似,屋里的女人也不会找会武的,只是一群娇弱的青楼女子而已, 再说以她现在的身手,虽然打不过段奕与顾非墨还有谢枫这一类的,但打几个花拳锈腿的人还是信手拈来。 但顾非墨摁着她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同时沉着脸道,“站我后面去!不然连你也一起拍晕了!” 然后不理会云曦的瞪眼,他推门大步进了屋子,随后又将门“嘭”的一声关了,将云曦关在屋外。 云曦推了推门,推不动,便知道他是从里面锁上了,索性站在外面等着。 顾非墨大摇大摆的朝屋子里间走去,屋中同他想的一样,果然靡靡之音正响着,两块白肉正在床上翻滚。 虽然谢询是云曦的哥哥,但男女七岁就已不同席,何况屋中还是这般污人眼睛的场面?将那女人先关在门外,是明智之举。 谢询正玩得高兴,没发现有人进来,有几个弹琴唱曲子的女子见他穿着不俗,一身贵气,又见谢询也没有发话,便都不敢吱声,依旧侍弄着手里的乐器。 顾非墨挑眉,一把将谢询从女人的身上拽下来。 谢询这时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间正要开口骂人,待看清来人是顾非墨,他马上扯出笑脸,“原来是顾公子光临?欢迎欢迎,春花,秋月,快来服侍顾公子!” 两个弹着曲子的女子娇娇软软的应了一声,齐齐放下手里的琴朝这边扭身走来。 顾非墨忽然冷声喝道,“想活命的,就在本公子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了!” 女子们吓得不敢再上前。 谢询的脸色变了变。 这位顾非墨可是贵妃的弟弟,脾气比段奕的古怪层面上又多了一个火暴,一个不高兴,抬脚便踹人,他可不想被他踢,但又想不起哪里得罪他了。 谢询小心翼翼的说道,“顾公子……” 顾非墨没时间跟他磨叽,“把你的衣服穿上,让这几个女人马上滚出去,爷找你有事!” “好好好好——”谢询一面飞快的穿着衣,一面朝几个女人喝道,“还不快出去!”又一脚将床上光着身子的女人踢到床下,“贱人,动作快点。” 几个女人吓得哆哆嗦嗦的穿好了衣衫,很快就跑了个干净。等谢询的衣衫也穿好了后,顾非墨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谢询朝门口处看去,见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穿着青楼女子的裙装,墨发长垂,面容娇美,但神色清冷。 他从来没见过这等美貌的青楼女子,心头一喜正要调笑几句,但仔细一看,发现是谢云曦。 谢询脸色便攸地一沉,指着她就大声地叫骂起来,“死丫头,深更半夜的敢跑出来?还穿成这副死样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他抄起一个茶碗杯就朝云曦的身上砸去。 云曦伸手一捞接进手里,然后反手一摔,砸到他的脑门上。 她扯了扯唇,冷笑道,“三哥,托你福,我从小就被你打,打了十几年,我居然没被你打死,还越活越健康,妹妹在这里说一声,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