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让我们掌声有请导演许亦，以及《江湖红颜》的演员们——顾容，卫梓昕，谢东成，何静，冯少杰！” 许亦带着一众演员上台入座，观众席上发出一片尖叫，主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现场安静得以继续，画风一转，亮晶晶地看着顾容，“顾老师，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你，能抱一个吗？！！！！” 顾容被“顾老师”的这个称呼雷得不行，早前刚回国的时候大家都这样叫她，遇见一个纠正一个，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显年龄比她大的主持人居然也这样称呼她，实在接受无能，为难地摆了摆手，“周老师您这是调侃我吗？” 众人一阵笑，卫梓昕笑着出头解了围，“竖人，她可不会你那一套，都是用年龄分前后辈的。” 娱乐圈向来以资历论前后辈，但是她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先别说自己是否要称呼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为前辈，她也自信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有，一旦有年龄比她大的人称呼自己为老师，只觉得非常不合常理。 大家闲聊了几句后也正式进入话题，周竖人先是让各位发表了自己对角色的看法。 轮到男主韦钰扮演者谢东成，说：“本来我以为韦钰一出，无人争锋——”然后哀怨地看了顾容一眼，“后来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顾容装作自己没看见那眼神，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放过她，主持人率先开口，“慕容沛这个角色可以说爆了大冷门，你是怎么看的？” 顾容稍稍坐正了一点，一本正经，“我很喜欢这个角色，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接了——”非常窘迫地看了一眼谢东成，“不过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就是了。” 抱拳示意谢东成，说，“至少你美人在怀，又何必在意这些虚名？” 大家笑，这简直就是捡了便宜还卖乖，顾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谢成东不禁叹息，“不过我确实心服口服，虽然慕容沛只是一个配角，顾容却比我这个男主更了解韦钰。” 大家都赞同地点点头，周竖人神秘地一笑，“早就有所听闻，我还特意找到一个未公开的花絮，来来来，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身后的屏幕突然亮起，不对啊，她记得台本上好像没有播放花絮这个环节，观察了四周，大家居然都是一种见怪不怪的表情，了解到大家隐瞒了她这个事实，内心祈祷别是恶搞她就好。 画面里谢成东似乎又犯了错，许亦扯开嗓门吼道，“你特么会不会演戏！！这里要表现伤心欲绝，下定决心要杀掉慕容沛，你的决心呢决心呢！！！！卧槽顾容你上，示范给他看看！” 站在谢成东对面的顾容一开始还只是看热闹的路人，瞬间就被拉进了热闹，什么叫示范，许亦这是明晃晃地给她拉仇恨值啊。 虽然如此还是任劳任怨地把自己代入韦钰这个角色。 抱着妹妹已经冰凉的尸体，他无声地流着泪，越是悲伤，于是越是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交错在一起，顾容的表情逐渐扭曲，唯一的亲人啊他的妹妹！慕容沛，慕容沛！ 从喉咙深处发出悲鸣的呜咽声，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慕、容、沛！” 即使隔着屏幕，在座的大家似乎都还能感受到韦钰的绝望与恨，被带入进他的情绪，对慕容沛这个始作俑者恨之入骨。顾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未成品的作品就是这样，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所以她从来不看花絮，只等后期做完看成品。 随着谢东成的重新尝试，花絮就此结束。 现场响起轰雷般的掌声。 周竖人也鼓着掌，佩服道，“实在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实力。” 顾容听后却只觉得尴尬，这种花絮又怎么会允许放出来，贬低谢东成的同时无疑给她拉了数不清的仇恨值。 谢东成一脸遗憾，“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愧疚，韦钰这个角色的精髓并没有被我发挥到最好，我相信如果交给顾容演绎一定会有更好的呈现。” 许亦义正言辞地开口，“不会，你已经表现出我心中完美的韦钰。” 如果这个时候顾容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就白白在娱乐圈滚了这么多年，先是利用她贬低谢东成，随后又捧高，既然他是完美的韦钰，那刚才她的表现又算什么？相信无数没有看过电影的观众会进入影院，去看看比顾容还完美的韦钰，而已经看过电影的人或许会选择二刷三刷或者更多次重新进入影院，审视这个男主，而她一个女演员，再怎么样也不该和男演员相提并论。 顾容斜视了他们两个一眼，笑了笑，没搭话。 卫梓昕看到顾容气场变得有些凌厉，急忙打起哈哈来，“大家都知道我混到这把年纪了才火起来，大家都称赞我演技很棒——” 然后状似埋怨地敲了顾容，“她一回来，我马上就被虐成了玻璃心，经常碎一地。” 观众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主持人顺势问，“哦怎么回事？” 卫梓昕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大家都被逗笑了才说，“大家都知道我和顾容现在还合作了一部电影，我发现，她不仅背了自己的台词，她把所有人的台词都背了，完完全全消化了剧本——”这时卫梓昕却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副认真脸，“坚持现场收音，穿着近十公分高的增高鞋如履平地，大家可能不知道，像这样强制改变声音损害非常大，很多从事配音的人嗓子都不太好……” 她怎么觉得这番说辞太夸张，不由地打断，“其实很多人都这样做的，并不是只有我，大家不要太放在心上。”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主持人肯定会问她的过往了，果不其然，听见周竖人敬佩地问，“影后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我倒是奇怪，为什么你要背下整个剧本，不会给自己加重负担吗？” 她一点也不想回答，一旦回答就意味着会牵扯到过去。一方面，这段回忆并不光彩，说出来她感觉很丢脸啊，另一方面，虽然自己觉得已经过去了，但是耐不住大家会脑补，可是事实上她早就不需要别人同情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开口了，“好吧，其实是以前在国外当配角的时候，属于配角中的配角那种，大家也知道，有时候如果哪个演员出了问题，导演很可能会直接在现场喊人过来顶角……” 顾容边说边回忆，太过久远了，有些事情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在这个场合，反而很多遗忘的画面频频跳出。那个时候的她每天都做着完全的准备，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只有这样，才能在那个紧急的时候打败所有人，被导演选中。这个习惯就这样养成，一直到现在，尽管如今她不像当年那样熟悉剧本了，但对于其他人的台词，说个大概一点问题也没有。 虽然很辛苦，但是她却很庆幸有那段时间的磨练，造就了现在的她。 众人唏嘘，没想到顾容背后隐藏着这么悲惨的过往。 一看现场气氛不对，钢琴师甚至还弹起了催泪曲，几个粉丝悄悄的抹起了眼泪，她赶紧补充，“我一直都觉得好丢脸，没想到在这里被你们逼出来了——”双手合十，拜托在场的观众，“大家千万别议论了，高大上的形象不能被破坏，不然我都没脸出门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主持人感慨，“明明是詹姆斯大导演的配角出身，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顾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还是配角了。”不愿多做解释，表示自己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国外娱乐圈对国人的排斥，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懂。 周竖人闻言，见好就收。 许亦在此时开口抨击，“国内很多演员都是得过且过，一旦有了钱就想着要拿个奖，完全不在意自己演技如何，如果大家都顾容一样，目光放远，国内演艺事业绝不仅止于此，很多电影导演也是如此，真是需要好好反思。” 这话一出，讽刺了无数的演员和导演，主持人汗涔涔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不再愿意被当枪使的顾容解决了主持人的难题，“导演说的倒是有些严重，我接触过的几个演员都很有志向。” 在场的几个演员纷纷附和，强调自己是一个有梦想有志向有道德的三好青年。 主持人乘此机会把话题引入正轨，自此，节目终于按台本正常地录制中。 许亦表示了制作这部电影的初衷，灵感，自己的意图，演员们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又爆了几个可有可无的料，节目顺利结束。 刚下后台，卫梓昕就拉着顾容道歉，花絮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导演和谢东成会拿顾容做文章。 顾容看到卫梓昕一脸愧疚，顷身抱过她，温和地安慰着，“不是你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许亦早就看出卫梓昕和她关系不一般，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卫梓昕。不可否认的是，许亦是个好导演，但他为人却太过骄傲，完美的家庭，第一部作品获赞无数，更让他不可一世。 顾容并不关心，也不想评价他人，只是通过这次机会看清了一个人的本质罢了。圈内，她不可避免地需要跟许亦这样的人合作，但是私下里却绝对不会再跟他接触一丝一毫。 刘青青早已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待，顾容弯腰进了车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刘青青鼓着一张脸，显然是很气愤的样子，顾容忍不住戳了戳，笑着，“你的脸像气球。” 刘青青更生气了，“女神，许亦那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她还是笑，“我生他气，不是降了我的档次嘛。” 听罢，刘青青转眼就扫去阴霾，脸上转晴，就是，女神是什么人，不能随便跟别人置气，身为她的注意，还有很多要学，心中下了一个决定，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助理，以后一定要高冷高冷！ 顾容瞧见刘青青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了，只觉得好笑，也不再管她，访谈结束时间比计划中早，那就去找阿予吧，正好吃个晚饭。 ☆、20. 小脾气 节目剪掉了很多许亦的雷言雷语，虽然这种爆点可能很吸引观众，但是他们也承受不起同时得罪众多圈内人士的后果。 许亦的计划无疑成功了，票房在节目播出后蹭蹭蹭地往上涨，随即而来的却是各种质疑。 一位知名评论家一针见血地指出，许亦最大的成功是请到顾容，把慕容沛这个角色塑造得很完美，整部电影不再像以往的武侠剧一样只赞颂正义的男主，反而给大家留下悬念。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其最大的败笔也在顾容，花絮的公开纵然引起了话题性和关注度，同样也引起了对原作的质疑，时好时坏，时间都将给出答案。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在之后的几天里，伯纳雷厉风行地发出了几份律师函给几位非常有代表性的出头鸟，并表示如果其他媒体或个人不删除已发布的及停止散布不实的信息，他们将继续状告下去。 从未有过的严肃状态让所有人都收回了开玩笑的心思，一时之间网络上安静了不少，谁也不愿去触碰傅少予的逆鳞。 不过既然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开始严肃了，那么顾容作为另一个人决定适当开开玩笑放放松。 于是她的微博进入了活跃期，粉丝们表示最近好像生活在女神的身边了，好幸福嘤嘤嘤，况且傅总的行为也让粉丝们觉得大快人心。在事件刚发生的时候顾容就已经澄清过了，然而还是有人叽叽歪歪捏造事实屡禁不止，就是看不得自家女神幸福，实在太过分了。 见局面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傅少予决定开一个简单的记者会进行收尾，不过真实目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容屡次拒绝，坚定不去，谁家谈恋爱还开发布会的，这也太丢脸了。 傅少予倒是觉得合情合理，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思，“记者会很简单，你坐在那边不需要说话。”他一个人就能搞定，本来就是两句话就能结束的记者会，只是这种场合她却一定得在场。 闻言，顾容更不愿意去了，愁眉苦脸地劝说，“我们可以写声明啊，不用记者会了吧。” 谁知傅少予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见此，她开始沉默，生着闷气，完全不肯搭理傅少予，单方面的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她真的不明白两个人的感情一定要这样公之于众吗，明明之前已经做得够多，就算是没有这个记者会，时间一长，也不会再有人说什么，而这一点时间他都不能等吗？ 是的，她就是接受不了这种方式。 可是，就算如此，傅少予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期间一直在温柔地哄着闹着小脾气的顾容。 顾容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说，于是傅少予就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哄着她。一日三餐都是他在负责，然后买好顾容喜欢吃的小零食，在片场守着她。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驳了傅少予的面子，虽然不开心但是也会一一配合。 因此大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样子，顾容却觉得很委屈，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少予这样的行为想让她发火都师出无名。 傅少予却是越来越喜欢她的小性子，总是忍不住去揉揉她的头，偷袭一下她的唇，然后看她气得一脸通红，笑得开心。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在沙发上睡了好几天，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情地打掉他的手，一看他靠近就敏感地躲开，也丝毫不减他的好心情。 组里很多已经结了婚的女人看到傅少予的一举一动，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我家那位啊，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别说做饭了，连吃晚饭收拾个碗筷也不乐意。” 顾容自然明白女人的话中之意，配合地夸奖她家的丈夫，“林总年轻有为，不会做饭又怎么了。”女人听后满意地捂嘴笑了笑。旁边不断地有人暗示顾容要尽早结婚牢牢抓住傅少予，她只是尴尬地点点头，内心却不敢苟同，婚姻从来都不应该是捆绑的手段，而是水到渠成情至深处的自然结果。 相比于傅少予，顾容越来越闷闷不乐，只觉得他一点也不够理解自己，她是一个公众人物，袒露给大众的一部分已经够多了，不希望把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爱情也完完全全地晒在阳光底下。 然而，不管再怎么不愿意，记者会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傅少予一大早就把她借出了剧组，让造型师做好造型，牵着她的手进入了会场，一路上用指腹轻抚安慰着她的手心，顾容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邀请的媒体并不多，仅仅只有几家权威的机构，入了座以后，主持人说完感谢记者们的到来，介绍了记者会的流程，此类客套的说辞以后进入了正轨，把时间交给了傅少予。 傅少予侧头望了望，眼神里满含情愫，然而女主人公只是尽责地盯着前方的记者们，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 “大家好，很抱歉如此兴师动众，然而，我始终觉得，有些话如果不是当面从我的嘴中说出口，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顾容，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在不久的未来，将会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的母亲。” “所有支持顾容的粉丝们，非常谢谢你们，以后我将代替你们更好地照顾她，她的荧屏世界是你们的，但是请原谅，私下生活中的她是我的。” 现场的所有人都纷纷议论，言下之意即使以后结婚也不会干涉影后的事业是吗？现在国内大部分女星都会选择在婚后减轻工作量，有些甚至直接息影回归家庭。顾容的粉丝们很担心这一点，业内人士也很担心这一点，如果顾容息影，那下一个具备实力去摘取电影节最高桂冠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现，中国的电影界又不知少了多少话语权。 任何人都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 傅少予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三句话完毕后不再开口，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顾容在一旁听红了眼。 记者会很快就结束了，傅少予一如来时牵着她往前走。 她原以为傅少予仅仅是因为吃醋才召开这个前所未有的记者会，现在才发现，肤浅的是她，不够理解的人也是她，而那一句承诺一直在她耳边回放着。 在这一段感情里，牺牲的一直是傅少予，被迫接受分享另一半的她，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放弃一部分工作和他个人的休息时间用来照顾自己，理解自己，还有，爱自己。 其实在这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顾容也能感觉他的手足无措，但是傅少予的解决方法就是拿出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 反观她呢，全盘接受，却还在否认。 顾容羞愧地无地自容，忍不住落下泪来，上前抱住了傅少予，哽咽，“阿予，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付出这么多，对不起不够理解你，对不起对你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