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徐念念努力的夹着马肚子,她在兄弟二人的教导下渐渐掌握了节奏,可以上下颠簸的起来了,徐雨诚和徐雨戒在旁边鼓励的叫好。 “徐雨戒,你小子也敢开始逃课了?”一声调笑的言语从耳边传来,徐念念看过去大概有五六个少年,旁边还跟着七八个仆役似的人物。 徐雨戒一愣,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神色暗淡无光,不耐烦道:“我当是谁呢……” 几个少年将徐雨戒围在中间,说:“你少张狂,上次是谁被打的下不了床。” 徐雨戒不服气的看着他们,冲着其中一个矮个道:“我倒是记得李公子歇了大半个月呢。” 李公子脸色一红,看向了似乎是领头的棕色锦袍少年一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棕色锦袍的少年总算走到了最前方,说:“徐雨戒,你是还想干一架吗?” 徐念念微微一怔,看向了徐雨诚,徐雨诚也满脸迷茫,他也不知道徐雨戒和人家打架的事情。 徐念念猛的想起,徐雨戒似乎提过因为她的事情和人干架,莫非是这群人吗? 徐雨诚急忙上前,淡淡道:“这位公子可是宁家三少爷?” 那棕袍少年很是夸张的抬了一眼,说:“哦,怎么徐家探花郎也在呀,这事儿和你无关。” 徐念念瞪着眼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张扬的小子就是九门步军巡捕统领宁大人家的三少爷? 她常听岫红念叨,京城有两个奇葩,徐三娘和宁三少……都挺“盛名”在外。 ☆、第9章(改) 仲冬时间的京郊北风呼啸,徐念念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五六个跋扈飞扬的少年,有些感慨,年轻真好……她年岁也不大,却已经是侯门妇,还是不被人待见的那种…… 这位面白如玉的宁三少,他爹宁不屈是当朝九门步军巡捕统领,掌管着京城最具规模的一支驻军,堂姐是近来受宠的宁贵人,并且在半年前为皇上诞下麟儿。 宁不屈出身漠北军营,老师是隋皇后的大伯,在宁贵人生下子嗣前是绝对的太子一派。 宁贵人可以在入宫三年里夹在隋皇后和千贵妃中间接连为皇上生了两个孩子,这其中必然有隋皇后的助力。当今圣上不到五十岁,若是就此去了宁氏依旧是坚定的太子/党,但是要是身体安康,活个十年八年的,京城格局怕会有所改变。 目前来看,宁家和徐家关系不错,这个臭小子应该和隋孜谦也是熟识的朋友,在徐念念算计隋孜谦以后,难免用有色眼光看待徐家人,再加上徐雨诚和徐雨戒都属于老夫子最喜欢的那种学生,本就和宁三少那群人关系不好…… 徐雨戒自小和徐念念交好,徐念念又是男孩子的性子,小时候竟带着弟弟出去玩耍,如今有人拿徐念念当做笑料来议论,徐雨戒自然是不依的…… 徐念念没想到这事儿弄了半天,还是和自己有关,一时间心里有些发酸。 宁三少极其不屑的盯着徐雨戒,淡淡道:“怎么,你是不是打算告到夫子哪里呢?” 徐雨诚护弟心切,拉起缰绳打算冲进这些少年围起的圈子。徐雨戒心知大哥是刚刚中榜的探花郎,若是此时闹出京郊斗殴的丑事,不管原因是什么都难免会传到皇上那里,容易影响大哥补缺的官职,便急忙道:“大哥,你别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徐雨诚一怔,怒道:“胡说什么!” 徐念念眼睛一沉,暗道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徐雨诚参与进来,宁三少那几个小混蛋不在乎名声,可是大哥却是要外放的官员。 徐念念双腿夹了下马肚子,来到了徐雨诚旁边,小声道:“大哥你先别慌,看看这些混小子想做什么。” 徐雨诚一愣,似乎对于徐念念口出碎语有些惊讶,徐念念脸色一红,说:“大哥冷静,这事儿你参与与否都是人家人数多,索性别管了,一切由我和弟弟应对。” 徐雨诚皱着眉头,盯着徐念念看了片刻,莫名的在那双晶莹剔透的好像黑水晶似的眼眸深处,感觉到了一阵踏实的心安。 徐念念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要对方还自持身份,别上手她便有几分稳住局面的底气。 宁三少这才突然看到徐念念,薄红色的嘴唇微微一扬,指着徐念念,笑道:“这人是谁,怎么,探花郎何时换了口味,趁着你家娘子怀孕的时候搭上了这种戏子似的男子?” 徐雨诚身子一僵,顿时就要动手,却一把被徐念念按住了,小声说:“忍住,他就是招你先动手,到时候就算闹到了宫里他也可以反咬一口……” 徐雨诚满脸通红,耳根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紫红色。徐家是书香门第,本就和武将出身的子弟们不曾来往。 徐念念抿了下嘴角,佯装无知的笑着说:“在下徐莫言,乃是徐雨诚的远方亲戚,承蒙这位面白如玉,容貌俊秀,貌比潘安,生得比女子还要漂亮三分的仁兄夸奖……在下曾自以为容貌上佳,但是和少爷您那精致的模样比起来真是自愧不如。” 宁三少面色一沉,他平日里最烦人家说他像个女人,所以才爱到处捣乱,体现他的男人气魄,不想眼前这个不知道哪个村冒出来的乡下人居然敢提起他的忌讳…… 顿时,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黑了脸的宁三少,徐念念仿佛没感觉似的一个劲的微笑,徐雨戒见状,立刻不给面子的笑了出声,说:“莫言兄不说我倒是没仔细看过,宁三少你这模样跟京城第一楼的若云姑娘都有一拼……” 宁三少闻言,锐利的视线好像一把利刃似的狠狠的瞪向了徐雨戒。徐雨诚见状,心里甚感挂心,但是他们已然被堵在此地,要想全身而退不太容易,只好放手一搏。 徐雨诚转头看向了徐念念,徐念念依旧是一派闲庭雅士的劲头,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某些人的麟角,还不知死活的道:“宁三少,你们将雨戒围起来可有何意?” “废话!”宁三少不快的骂了一句,眼珠一转,冲着徐雨戒道:“你不是平日里总是不服,既然今个遇到了,大家比一比如何,若是我赢了,你以后见了我必须绕着道走,我在的时候你不能出现,徐雨戒,你可敢玩一玩。” 徐雨戒二话不说的应了,道:“我还怕你不成?” “且慢!”徐念念心想这个冲动的傻弟弟,对方那么多人,不管玩什么他们都未必赢得了。 “哼!”宁三少扬起马鞭使劲往地上一摔,土黄色的尘土漫天飞扬,他将鞭子指着徐念念,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说话也敢插嘴。” 这混小子,徐念念咬牙切齿的告诉自己要忍耐…… 徐念念心想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到时候就算骂死了徐莫言又能如何? 况且她一介女流,宁三少再不济还敢抓她不放不成?何况襄阳侯哪怕是为面子,也不会不管她! 想到此处,徐念念突然觉得自己出面最好!不如她彻底将此事搅混,拖侯爷下水算了,反正闹开了丢脸的也是襄阳侯府。宁家还敢追责到隋家那去不成? 宁三少眯着眼睛,盯着眼前太过轻松的男子徐莫言,心里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家伙是从哪蹦出来的?他突然觉得,这男人的笑意太过碍眼…… 徐念念咳凑的两声,淡定道:“宁三少,你说要和雨戒比试,不知道想比试什么呢?”她不等宁三少回话便继续道:“其实,在下觉得,我们现在才三个人,不管三少和雨戒比什么,就算赢了,又能如何?说出去也只会觉得三少您以多欺少,以强凌弱……” 宁三少皱着眉头,抿着嘴角,淡淡道:“那我不让他们参加便可。” 徐念念一怔,又仿佛很是为难的说:“这么说来,三少想单挑徐雨戒喽?” 宁三少点了点头,一脸不耐烦的说:“你这人怎么这般磨叽……” 徐念念垂下眼眸,故意不回话,直到感觉到了宁三少似乎被磨到了个人底线时急忙转口,说:“三少今年有十五了吧。” 宁三少一愣,便领会了徐念念的意思。 “戒哥儿还不到十二……” “……” “宁少爷,就算您今个赢了戒哥儿又有什么意思呢,到了外面不过是一句以大欺小。” 宁三少被徐念念堵的哑口无言,向身边的幕僚看去。 宁三少身边的幕僚姓崔,是宁大人军队退下的谋士,他本就不希望三少和徐家孩子起冲突,如今见徐念念一点点将此事了了,甚感安慰,便出言道:“三少爷,这位莫言小兄弟说的甚是。” 崔管家见宁三少一脸不甘心的模样,小声附耳道:“少爷,夫人近来正在忙活少爷议亲,您就别再做让夫人伤心的事情了吧。” 宁三少恶名在外,京中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乐意将闺女嫁过来,那些门第低的宁夫人又看不上。 宁三少上面有两个哥哥,因为武将出身,当时宁大人尚未来到京城任职,许配的媳妇都不是门第特别高的,到了宁三少这里,宁大人正值仕途最为春风得意之时,宁夫人自然想踅摸个好的给亲儿子。 宁三少不甚高兴的看着徐念念,都是这个人闹腾的,他抬着下巴,闷闷道:“怎么我觉得我倒是好像真被你说的有点成了那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强凌弱之辈了。” 徐念念急忙摇头,安抚道:“哪里,三少心胸宽广,怎么会计较这些呢,对吧。” 宁三少冷笑三声,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一会兄弟们打算在林子烤些猎物当下酒菜,几位徐公子也一起参加吧。” 徐雨诚微微一怔,看向了徐念念的方向,他知道徐念念是个大姑娘,如果答应了宁三少的要求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万一被人看出来的话名节岂不是不保?更何况这宁三少从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如今留下他们,八成没打着什么好主意。 宁三少根本不给徐念念回绝的余地,道:“徐雨戒,我跟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现在大家想把事情了了,不如一起喝几杯?” 这是在邀酒呢! 徐家两兄弟抿着嘴角,谁都没有应声,宁三少挑眉,脸上仿佛冬日的冰窖,越来越冷,道:“我退后一步,你却是不肯赏这个脸了?” 徐念念见刚刚压下去的箭弩拔张之势再次紧张起来,攥着拳头应了声:“好!” 宁三少闻言咧嘴一笑,英俊的脸颊仿佛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艳丽无双却意味不明暗藏一抹算计,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第10章(改) 北风呼啸,一群少年驰骋在仲冬的空旷早地上,踏风而行。 为首的少年卓尔不群,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露出了仿若冠玉的英俊相貌,尖尖的下巴高扬起来,脸上满是放荡不羁的豪爽笑容。 徐念念淡笑的望着远处策马疾行的人群,不由得感叹青春啊……或许因为她曾经马术高超,所以肢体十分灵活,半个时辰后便可以骑着小马跑了起来。 宁三时不时的回头,目光停留在动作笨拙的徐莫言身上,忍不住笑话她一番。旁边的几位小少爷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貌似在出什么骚主意呢,只见宁三那淡红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嘴角间是一抹浓重慵懒的笑意。 徐念念蹙着眉头,这群臭小子,做坏事都不知道遮掩?他们来到一座别致的庄子面前,这是宁家在李家村买的宅院。 大门口有一片被木栏圈起来的草地,此时野草早已枯黄,露出了光秃秃的泥土。 几个人下马将马匹栓在了木栏上,挑衅道:“徐雨戒,我们打马球,你一起来一局怎么样?” 徐雨戒二话没说的应了,宁三满脸笑意的瞄了一眼徐念念,挥了挥手中马鞭,扯高气昂的指着她,问道:“这位伶牙切齿的徐莫言徐兄弟呢?” 徐念念尴尬的笑了两下,两手局促的抓着缰绳,使劲揉按,良久,坦诚道:“在下不会。” “哦……”宁三眼睛一亮,墨黑色的瞳孔泛着一丝淡淡的傲娇情绪,冲着两旁的人大声道:“这书呆子连马球都不会……” 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徘徊在空阔的天空中,徐念念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孩子都跟人精似的欺负大人…… 宁三挽起袖子,摆了摆手,不屑道:“我看你那娘们样也不指望你能指做什么,干脆就在旁边生火吧,好方便我们打完球吃酒!” 徐雨诚挑眉,这小子竟然让他妹妹当烧火丫头…… 他琢磨了片刻,为了避免宁三那小子使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对付落单的徐念念,客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便陪着莫言弄吃食吧,他一个人不成……” 徐念念感激的望着他,还好徐雨诚没有丢下他,否则她连怎么生火都不会…… 宁三鄙夷的望了他们一眼,真搞不懂这种书生气质的男人为什么会特别讨女孩子喜欢?他们家那几个小丫头总是叽叽喳喳议论所谓的才子们。比如今年的状元郎秦家嫡子和眼前这位相门子弟,好看的探花郎,徐雨诚,都是女孩子偷偷爱慕的对象呢。 哼!想他宁三一个好好的英俊儿郎说亲却屡次碰壁,京城的女人们是不是都眼睛瞎了? 徐雨诚让小厮堆起了火堆,帮着烧柴,徐念念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一会关注于马球场内的形势,一会去看小厮们将猎物穿在一个棍子上,架起来烧烤,十分专注。 “念……哦,莫言,你不会连这些都忘记了吧?” 徐念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沉的目光飘向了远处,幽幽道:“脑海里有时候是一片空白,有时候会想起一些难以忘却的往事,呵呵……人生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徐雨诚见她面露悲伤,以为徐念念是记起了被襄阳侯厌弃的事情,略带怜悯的捏了捏妹妹的手心,一本正经道:“若是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不如全部忘记也好,你还有我,有爹娘,有兄弟姐妹,不管你发生什么,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徐家的三姑娘,徐念念!” 徐念念望着徐雨诚分外认真而执着的面孔,轻轻的低下了头……一丝愧疚染上心头。 “喂,你们两个男人磨叽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