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节
他垂眸,睫毛掩盖了他眼中的心痛:“我只是想看看这万年来,你过得怎么样。”堂堂至尊,却被迫轮回千世,千世人生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的就是她…… 不、得、善、终! 这是报复她当年出兵神佛二域,杀灭生灵无数,摧毁天界基石,弄得天崩地裂的手段吗? 这未免太狠了! 万年来,他遵从她的话,返回魔界,好好管理他的子民。因为,那一场大战,魔界同样损失不小,需要恢复元气。 ‘她’说过,不过是千世轮回,一眨眼也就过去了。就当是一场历练,说不定还能加深她对因果之道的理解。 她的潇洒和洒脱,让他甘愿退回魔界,休养生息。 却不想,这千世万年来,她经历的却是世间最悲惨的一切。 哪怕她每一世轮回都代表新生,忘掉前世种种,但是经历了就是经历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抹杀掉。 “不必为我抱屈,这些惩罚也好,刁难也罢,都是我该承受的。”‘她’的语气依旧淡淡,似乎早已经看淡了一切,对于自己那些堪称耻辱的轮回,似乎也并不在乎。 是的,耻辱! 曾经的她,在三界六道中呼风唤雨,锋芒所指,莫敢不从。 但是在千世轮回中,她却过得极为潦倒。哪怕是一个痞子,也能将她踩在脚底下,让她无从翻身。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那颗桀骜的心。 每一世,她都将欺负自己的人给收拾了,而每一世,她最后的结果也都是极为惨烈。 “你,变了。”澹台镜沉默了许久,看着‘她’眼神复杂无比。 万年前的她,是多麽的意气风发,无视天地,狂狷天下?哪怕当初被佛家的老秃驴忽悠,甘愿坠入魔界,化身成魔的时候,她也没有失去斗志,最终带着魔兵还有留在各界的旧部杀回天界,只为了一个答案,只为了一个人。 如今的‘她’呢?似乎依旧不容侵犯。 但是,她却似乎失去了斗志一般,甘愿承受一切。 ‘她’没有回话,只是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对澹台镜道:“澹台,回去吧。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回去?去哪?魔界吗?”澹台镜逼问,脚下不由自主的朝前了两步。 ‘她’默然。算是承认了澹台镜的话。 澹台镜眼中泛起苦涩和痛楚,他看着‘她’点头:“好,我走。但是,我必须带着你一起走。” 在他心中,只有魔界才能好好保护‘她’,让她休养生息,慢慢恢复。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围绕在自己身周不断循环的云带。眼中的神色多了几分迷离,仿佛追忆了很久的年代。 一声叹息从‘她’口中溢出,缓缓的道:“澹台,你应该知道,若不是我心甘情愿,谁也不能将我丢入轮回之中。” 澹台镜沉默,这一点他自然很清楚。 当年,即便到了最后,一切都难以挽回时,她仍有机会飘然离开,谁也不敢阻拦。而她,却最终折断了自己的神兵,跳入了轮回之门。 那一次,她的选择,让澹台镜心中不解了万年,即便是现在,他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她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 见澹台镜沉默下来,‘她’又继续道:“你知道吗,当年那一战,三千世界里,破碎了尽一半。剩下的即便没有损坏,也多少受到了波及。我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是悲天悯人之辈。只是,那些世界里的人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肆意残杀数不尽的生灵。当我从战役中醒过来时,我看到了无数冤魂出现在我眼前,很多很多,延绵不绝,数之不尽。他们就这样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招来如此横祸。” 说到这,‘她’突然勾起了唇角,只是那笑容却让人莫名的心痛:“只是一个情劫。度过去,放下一切,我与他都能达到传说中的境界,成为天地间真正的至尊。翻手为生,覆手为死。合眼天地灭,睁眼万物生。”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却从未有一人达到。哪怕是强大如他,在那个境界面前依然如蝼蚁一般。 澹台镜紧抿着双唇,五指也握拳捏紧。 “可惜,哪怕我们明知道是劫,却甘愿沉沦,不愿醒悟。为此,还破坏了三界平衡,天地覆灭,无数生灵因此陪葬。这本就是我们惹下的孽,因果是我神通法术之一,我本人又岂会逃避因果?”‘她’笑了,这次的弯弧中多了几分傲视天下的狂傲。 这样的‘她’让澹台镜眼前一花,似乎回到了万年前初见她的那一次。 “既然是孽,是我们种下的因,接下的果,那就必须承受。否则,我将停滞不前,念头无法通达。” “这就是你甘愿轮回的原因吗?”澹台镜喃喃问道。那低沉的语气,也不知他是想知道答案,还是只是自言自语。 ‘她’并未回答,只是双眼看向澹台镜,这个曾经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陪她征战的男人。 在‘她’的眼神下,澹台镜感到自己皮肤有些刺痛。他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所以,无论我说些什么,你也不会跟我返回魔界。” 这个答案,其实他心中早已经知晓,只是不甘心,希望奇迹出现。 可惜…… ‘她’的眼神,缓缓从他的身上移开:“当年,为了平息一切,三界立下誓约,从此之后,三界互不干扰,互不侵犯。集万神,万佛,万魔,万妖之力,封印三界通道。如今,你出现在人界,已经算是破坏了誓约,若是继续逗留在此,恐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相信澹台镜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担心他会找我麻烦?”澹台镜反问。 ‘她’抬眼看向他,并未因为他话中的‘他’而出现情绪波动。只是好似阐述一个事实一般道:“不是已经找过了吗?” 澹台镜一愣,突然仰头狂笑起来。 笑罢,他才苦涩摇头:“看来,即便是万年之后,你依然了解他。”说着,他眼神一锐,看向‘她’道:“那你又可知道,他忘记了一切,包括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目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紧盯这‘她’透明的脸颊,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可是,他最终失望了。 因为,‘她’依旧是那么平静,哪怕她如今甘愿囚于此地,眉宇间也难掩她的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