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只见地图上面有九条粗壮线条的山脉,它们相互交错,犹如九条苍劲的黑龙。 万峻成把人皮地图递给徐博:“你来看看!” 徐博捧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沉吟道:“这是风水学里有名的九龙回转局!” 虽然我认得这个风水局,但毕竟研究《邪兵谱》还没有多少时日,很多风水局的名字也不能立刻想起来。听徐博这么一说,我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个确实是九龙回转局无疑。 “哦?”万峻成眉毛一挑:“说来听听!” 徐博也不含糊,张口便道:“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气之盛而流行,而其余者犹有止,虽零散而其深者犹有聚。山势以原骨,委蛇东西,或为南北,宛委自复,回环重复,若踞而侯也,若揽而有也。若进而却,若止而深来,积止聚冲,阳和阴工,土厚水深,郁草茂林,贵若千乘,富为万金,为上地也!” 我暗叹徐博对于风水学的功力,我之前都在研究《邪兵谱》里的风水卷,对于徐博的这番话还是能听懂七七八八,感觉他说得非常在理,也非常出彩。 “得!得!得!”万峻成摆摆手:“别说那么多白话,听得我头都大了,说简单一点!” 徐博正色道:“简单来说,九转回龙局是一个风水宝地!” “不是说这个!”万峻成道:“我要你给我找到龙宫的位置!” 万峻成所说的龙宫自然不是龙神居住的地方,在江湖行话里面,龙宫代表陵墓。 我心中微微一怔,暗忖道:“万峻成如此大费周章,竟然是来祁连山寻找陵墓的?他要寻找谁的陵墓?这座陵墓跟西夏王朝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好的!但是这需要一点时间!”徐博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取出一个罗盘。 当他取出那个罗盘的时候,我的目光立即就被牢牢吸引住了。 那个罗盘起码承载了上千年的岁月,罗盘是古铜色的,表面已经被岁月打磨的非常光滑,光滑的几乎可以倒映出人影。罗盘的造型很古怪,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一点点,是罕见的八角形,八个角上分别雕刻着八卦的名号。罗盘中央是一个太极盘,四周密密麻麻刻着蝌蚪状的符文,以及各种各样蝇头大小我不认识的古纂。 “天地乾坤盘!”古枚笛轻声说。 徐博微微怔了怔,抬头看了古枚笛一眼,又飞快地把目光移回到罗盘上面。 只见他左手缓缓转动天地乾坤盘,右手五指不停地掐算,嘴里念念有词,但却像含着颗鸡蛋,含糊不清,都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名堂。 渐渐地,他面前的那个天地乾坤盘泛起了幽光,随着乾坤盘的不断旋转,幽光也渐渐变成了一个光圈,绕着乾坤盘不停地飞旋,看上去格外诡异夺目。更奇特的是,罗盘中央的那个太极盘也泛起光泽,如同虚拟的3d幻象,在光圈里面载浮载沉。 就在我们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徐博突然翻转手掌,用掌心按压住转动的天地乾坤盘,长长地吁了口气,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短短时间里,他的额头上竟然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子,可是外面的温度那么低,我们都冷到不行。 “怎么样?”万峻成目光炯炯地看着徐博。 徐博伸出两根手指,在人皮地图上来回移动着。 过了约莫半分钟,他的手指尖停留在了第九条黑色山脉最高的那处山头上:“龙宫就在第九条飞龙的龙头上面!” “好!厉害!”万峻成哈哈一笑,眼睛里迸射出喜悦的光芒,大笑着把人皮地图收入怀中,冲我们挥了挥手:“你们也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我们回到各自的帐篷,我们这顶帐篷里面就我、古枚笛还有叶教授和刘汉浩四个人。万峻成也没有派人守着我们,他知道我们的体内被下了飞天蛊,就是让我们跑我们现在也不会跑的,只有乖乖跟着他,做他的奴隶。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绝对是暂时的! 我们一定有机会干掉万峻成那个老王八! 这话是叶教授说的。 也许是一天的长途跋涉太累了,叶教授和刘汉浩躺下之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根血淋淋的断指,一颗心就像被针刺一样的疼。 那可是我最亲爱的爷爷啊! 我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气,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万籁俱寂,我能听见指关节发出的啪啪脆响。 “你又想爷爷了?”古枚笛也没有睡着,她总能在第一时间看穿我的心思。 “嗯!”我点点头,实话告诉她:“一想到那根断指我……我就恨不得亲手宰了万峻成那个王八蛋……他居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爷爷……” “拓跋孤,不要冲动,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古枚笛劝慰我。 “我知道的!只是……只是我真的很担心爷爷,害怕爷爷在家里受到那群混蛋的折磨!”我叹了口气,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 “吉人自有天相,爷爷一定会没事的,快睡吧!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保持好充沛的精力才是最重要的!晚安!” “晚安!” 第一百章 谁在说谎? 望山跑死马。 这是一句俗语。 住在大山脚下的人们世世辈辈都听过这句俗语。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虽然你的目光能望见对面一座山头,但是你想到山头那边去的话,中间的路长可能把马都要累死,因为视觉距离和实际距离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在祁连山脉下的这一天跋涉,我深刻体会到了这句俗语的意思。 明明老早就看见对面有一座山头,但不管越野车怎么前进,始终到不了那座山头。我们的车在不断前进,那座山头仿佛在不断后退。一座山峦与山峦之间起码就要行驶一两个钟头,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三辆越野车,就像三个孤寂的黑点,在山峦间缓缓移动。 黄昏时分,车队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子里面停了下来。 两名黑衣壮汉从其中一辆越野车的后车厢里拎出三桶汽油,给三辆越野车分别加上一桶油。 从我看见这些家伙到现在,他们的脸上始终戴着黑色的蛤蟆墨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穿着清一色的黑衣黑裤,就连发型都是清一色的平头,看上去就像克隆人一样,分不清谁是谁。 山坳里面有一片胡杨林,万峻成吩咐众人今晚就在林子里歇脚。 今晚虽然没有鱼肉,但是在这样的崇山之间从不缺少野味,那些家伙还真有办法,带上枪钻进林子里,不一会儿就提回来了两只肥大的野兔和獐子,我们又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吃完烤肉之后还煮了一锅野菜汤,也不知道是什么野菜疙瘩,看上去像香菜,煮出来喷香,非常好喝。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各自钻进帐篷里休息。 我们所居住的帐篷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叶教授到林子里转悠去了,古枚笛不知道去哪里了,刘汉浩跑去拉屎了,帐篷里静悄悄的,也没人跟我说话,我倍感无聊,把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打盹。 就在周公快要拉我去下棋的时候,刘汉浩钻进帐篷。 “有烟吗?”他问我。 我打了个哈欠,随手递给他一支,递烟给他的时候我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我以为刘汉浩是身体不舒服。 刘汉浩接过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好像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他脸上的微表情被我尽收眼底,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呀,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刘汉浩用力吐出一口烟雾,四下里环顾了一眼,抬头望着我,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我们的队伍里可能不止一个叛徒!” 什么?! 不止一个叛徒?! 我猛然一惊,刘汉浩这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我们的队伍里只有四个人,我、刘汉浩、古枚笛还有叶教授。这里只有我和刘汉浩,难道他所说的叛徒指的是叶教授?或者是古枚笛? 胡扯! 纯粹是胡扯! 叶教授和古枚笛怎么可能是叛徒? 要说在我们四个人里面,最有可能是叛徒的反倒是刘汉浩自己。 因为叶教授和古枚笛我太熟悉了,一个是我敬重的导师,一个是我爱的女人,这一路走来我们三人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他们当中怎么可能有人是叛徒呢? 见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刘汉浩咂吧一口香烟:“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刚才确实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忽悠你!” 我听刘汉浩说的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赶紧问他:“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这一次,刘汉浩的声音压得更低:“我看见古枚笛跟万峻成身边的那个占卜师和风水师在一起!” “什么?你小子能不能说得清楚点?”我的心狠狠一颤,古枚笛怎么会和敌人走得那么近? 刘汉浩吐了个烟圈:“刚才我去林子里面拉屎,刚拉到一半的时候,就看见三条人影鬼鬼祟祟走到一棵胡杨树后面,他们看不见我,但是从我拉屎的角度却正好可以看见他们。当时我就吃了一惊,因为我发现那三个人分别是古枚笛,占卜师江语生,还有那个风水师徐博!” “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我的心底没来由冒出一股浓浓的醋意。 “放心!也没做什么龌龊事情!只是他们三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上去好像很熟的样子!”刘汉浩说。 啊?! 我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莫非古枚笛私下和他们认识? 我突然想到昨天徐博摸出天地乾坤盘的时候,古枚笛一口说出了天地乾坤盘这个名字。当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但是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回想起来,也许古枚笛真的跟江语生和徐博认识。 江语生和徐博是万峻成的手下,这么说来古枚笛也有可能认识万峻成? 不!不会的! 难道古枚笛对万峻成的那种恨意是装出来的吗? 她到底跟我隐瞒了什么? 爷爷被人盯上是否也与古枚笛有关呢? 我头疼欲裂,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冷汗直冒,实在是不敢继续分析下去。 我怕知道真相之后,我会疯掉的。 我抽出一支香烟点上,拿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有些哆嗦。 疑云重重,真实的无间道就在我的身边上演,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了。我突然觉得,这支队伍里的每个人身上,仿佛都藏有各自的秘密。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那你有没有听见他们在交谈什么?” 刘汉浩摇摇头:“我都说了,他们是在窃窃私语嘛,我听不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我只听见什么‘拜见圣使’之类的话!” 拜见圣使?! 这是什么意思? 谁是圣使? 他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突然遍体生寒,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古枚笛,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扑朔迷离。她好像一直站在迷涡,我怎么都看不清楚真实的她。 在这个萧瑟的凉夜,我又想起了当初老河工所说的话,他要我小心古枚笛,难道古枚笛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我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刘汉浩说:“我知道你跟古枚笛之间感情匪浅,不过万一她真的是叛徒,我想你……”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教我!”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刘汉浩的话茬,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极度烦闷,又得不到宣泄和解脱,这种情绪转变成了一股无名的怒火,直接转移到刘汉浩的身上。因为我不愿意相信刘汉浩所说的事情,所以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怨恨,谁让他告诉我这档子破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