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与前两天的清闲不同，第三天的上午，秦伦成了整个营地最为忙碌的人。去掉两个牺牲者和五名重伤者，驱魔人的队伍现在已经不满二十人，而且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受了点小伤。 “斯坦医生，先喝点东西吧！有你随队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话，那五位重伤的伙伴或许已经有人牺牲了！”奥多递给秦伦一杯热可可，脸色沉重地说道，“几个小队的负责人要商量一下，你也过来吧，有些方面，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伦嘴角微微一撇，他当然知道奥多他们想问什么，无非是有关于几位重伤者的处理意见，看他们是不是还能够坚持下去。这关系到了队伍是否要派人护送重伤者，其他人是否还能够继续前进。 否则的话，在这些经验老到的驱魔人面前，他还没有旁听会议的资格。 “我认为我们应该退出迈雅森林，石像鬼、巨魔、半身人，这已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邪恶生物体系。它们一起出现在森林外围，足以证明迈雅女巫正在窥视森林外的人类居住地，离她们发起正式进攻的时间不远了！” 当秦伦进入帐篷时，几位驱魔人小队的负责人正在激烈争论着，提出回归意见的是一位满脸络腮的中年驱魔人。 “不行，我们还没有证实疫病是否出于女巫的手笔，一旦退出森林，我们这一次的任务也就失败了，对于解决奥迪亚地区现在的困境没有任何帮助！”博尼眉毛一挑，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我们要是全体失陷在这里，奥迪亚地区的驱魔人力量将趋于瘫痪，无法再阻止女巫入侵奥迪亚。现在最好的选择是马上回艾伯特城堡，向总部报告这里的情况。”络腮胡大汉大声反驳到。 听到他的分析，帐篷中的驱魔人纷纷沉默了下来，他们不缺少牺牲的勇气，但是也不愿意白白牺牲。目前的情况，确实如这位络腮驱魔人所言，这是他们首次在森林外围碰上如此众多的邪恶生物。要说这后面没有女巫的指使，都无人相信。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是否要放弃这次的侦察任务，暂时放弃对疫病源头的追查。退出森林之后，就算女巫大举进攻，他们依然可以凭借艾伯特城堡的地形优势抵抗一段时间。不过，放弃追查疫病来源，几个小镇上的疫情必定也会更发严重。 “斯坦医生，那五位重伤的驱魔人还能够坚持多久？”看到秦伦进入帐篷，奥多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已经处理过他们的外伤，不过这里缺少适用的药物。他们的伤势也不允许再参加长途跋涉，我认为最好将他们送回城堡疗养，否则，我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秦伦淡淡地说道。 虽然秦伦希望这些驱魔人继续深入森林，但是他没有故意隐瞒伤者的情况。这些驱魔人经验丰富，就算他不说，很多人也心中有数。 随着他的话，博尼萎顿了下来，沮丧地靠在椅子上。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另外五位伤者无法再坚持，加上他们还需要人护送，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深入森林，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既然是这样的话……”奥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 “请等一等，奥多大人，诸位尊敬的驱魔人前辈，能否听听我的意见！”秦伦目光一闪，出言打断了奥多的发言。 “斯坦医生，请说吧！尽管您是一位新手驱魔人，不过作为随队医生，您的意见对我们也很重要！”诺娃沉声说道。 “谢谢您，诺娃女士！”秦伦微笑着朝霸王花点了点头，“对于目前局势的判断，我没有在座各位的丰富经验，我想说的是有关于奥迪亚地区的疫情！” 秦伦的话一出口，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如果医生贸贸然发表对这次行动的看法，其他驱魔人只会嗤之以鼻。不过，对于疫情的发展看法，他却是当之无愧的权威，没有哪个驱魔人敢忽视他的意见。 认真来说，驱魔人执行任务的最终目的，依然是守护奥迪亚地区的普通人类。完不成任务没关系，最多被驱魔人总部扣除任务积分，可要是疫情影响到了整个地区的安危，他们就真的辜负了驱魔人的天职。 “根据目前大家带给我的情报，我推断两周之内，整个奥迪亚地区将爆发特大疫情。前期疫病患者的积累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一旦继续扩散，疫情将无法再被压制。”秦伦面无表情地说道。 “斯坦医生，您是说我们必须在两周之内，就找到疫病的最终解决方案？”奥多眼中精光爆射，这位一直表现得像老好人一样的中年大汉，此时身上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斯坦医生，您没有办法控制疫情的继续发展吗？您的那种药……”博尼脸色一变，急忙开口问道。 “那种药物的调配极为复杂，旁人无法插手。我只是一个人，就算一天24小时调配药物，也救不了几个人！”秦伦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必须找到疫病病毒的真正解药配方，否则，你们以为我一个医生为什么非要参加你们的战斗任务？” “斯坦医生，您应该提早告诉我们这一点！”奥多脸色铁青，沉声说道。 “现在还不晚，不是吗？”秦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闪烁着说道，“其实有关于我们目前遇到的困境，我也有一点想法，几位前辈可以参考一下……” 第二十六章 真实的假象 如果可能的话，秦伦实在不愿意参与到驱魔人和女巫的战斗中去。他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都作为旁观者存在，就像是一台摄像机一样，忠实地记录下所有事件。驱魔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弗兰克、凯瑟琳这些曾经被他利用过的人，秦伦也只不过将他们看成是扛摄像机的临时工，他们付出劳力，而他就付出一些工资。 弗兰克帮助过他，所以秦伦承诺让他得到今后的生活来源。凯瑟琳帮助过他，他就间接让旅店老板娘的生意开始好转。 如果不是异界任务的存在，秦伦现在立刻就会闭嘴，不再推动事件的后续发展。但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命运的车轮一旦转动，就连摄像机都不得不成为整个事件的一部分。 “诸位，我们进入迈雅森林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两夜，前后遭到了邪恶生物的两次袭击。不过，抛开昨晚两位支援途中被偷袭的牺牲者不谈，实际上这两次袭击都还在我们这支队伍的承受范围之内，并没有彻底击败我们，不是吗？”秦伦淡笑着说道。 帐篷当中安静了下来，几位驱魔人脸上各自神色一动，陷入了沉思。 “斯坦医生，请继续说下去！”老练的奥多似乎想到了什么，赞赏地看了一眼秦伦。 “如果说第一天晚上魔法生物的袭击，只是一种试探。那么第二天晚上的袭击，应该算是女巫驱使邪恶生物，跟我们的正面对抗了吧！”秦伦胸有成竹地说道，“诸位请回想一下，假如是正面对抗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明到目前为止，迈雅女巫暂时还没有力量将我们完全击溃！” “这只是你的猜测，至少昨天晚上的袭击，迈雅女巫并没有主动现身。一旦迈雅女巫现场指挥邪恶生物，我们就会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络腮胡的驱魔人沉声说道。 秦伦看了一眼这位驱魔人，却微笑着没有说话。络腮胡虽然提出了反驳，但是他能够看出，这位经验丰富的驱魔人自己同样也存在着相同的疑问，原先撤离森林的立场已经有所松动。 “迈雅女巫没有现身，或许是因为当前对抗我们的女巫只有一个人。她害怕我们会不顾一切，采取斩首措施。而她没有其他同伴的掩护，很容易就会陷入我们的包围！”奥多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以我们以往的经验来看，一个迈雅女巫少则拥有两三只邪恶生物，多则也不会超过七八只。”络腮胡沉吟了一下，便再次反驳到，“我们昨晚至少遭到了超过二十只邪恶生物的围攻，正常来说，应该会有三到五个迈雅女巫！” “别说有三到五个迈雅女巫加入战斗，就算只有两个女巫互相掩护。我们昨天晚上也已经崩溃，根本撤不回来！”诺娃女士目光一闪，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这一次是主动进入迈雅森林，迈雅女巫就算将所有驱魔人击杀，也不能算违反了千年契约。” “嗯，当前只有一个女巫的观点可以认可！”另外一位年纪有些大的驱魔人领队点了点头，“或许我们当前的这个女巫，只是迈雅女巫派遣在森林外围的岗哨！这样的话，其他女巫确实有可能特别加强她的魔法仆从，以便监控更大的地域。” “如果只是一个负责监控的岗哨女巫，那她为什么不在暗中监视，等待其他女巫派来支援的人手。非要派遣如此多的魔法生物来打草惊蛇，试图强行驱逐我们……这不是很奇怪吗？”络腮胡微微皱眉，眼中精光一闪。 “除非……” “除非我们的前进方向，队形箭头正好指向了她的老巢，而且跟我们的距离还不是很远！”所有驱魔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泛起了兴奋之色，“她来不及等待其他迈雅女巫的支援，就只好派遣出所有魔法生物来攻击我们，希望我们能知难而退！”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遭遇到如此多的魔法生物，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女巫亲自参加战斗的原因。”博尼一拍矮桌，豁然站起。 “我们都错了！在我们看来，一进入森林就遭遇到如此猛烈的袭击，是迈雅女巫早有准备。但是在迈雅女巫看来，首次见到二十多位驱魔人一起进入森林，又怎么会不是一件大事。或许那个女巫根本就认为我们是冲着她去的，所以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秦伦脸上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静静地退出了帐篷。医生明白接下来的讨论，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些驱魔人经验丰富、精明老练，前面之所以没有想通一些疑点，只不过是他们陷入了思维的误区。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精修过心理学，事事都习惯转换角色，进行换位思考。 当然，就算没有秦伦的点拨，给这些驱魔人一些时间，他们也会想通。只是那时候，他们有可能已经退出了迈雅森林，或者耽搁延误了最好的时机，让那个迈雅女巫得到了后续支援。 秦伦刚出来不久，驱魔人的领队们就相继走出了帐篷。不得不说，这些驱魔人的勇气和智慧都相当强大，一旦释疑，短短十多分钟就达成了统一，作风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难怪奥多当时会说，他们只要任务目标一致，就不需要什么领袖。 “斯坦医生，大家都托我感谢你的及时提醒。否则的话，等事后明白过来，恐怕这里所有驱魔人都会名誉扫地。”奥多找到秦伦，微笑着躬身致敬，“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新的行动方案，只不过……” “你们想让我先回艾伯特城堡？”秦伦的表情有一些怪异。 “嗯，魔法生物接触过驱魔人之后，会将敌人的影像传回女巫那里。我们打算让原本处于前方的三个驱魔人小队，偏离原先的前进方向，引开那些魔法生物，然后由我们这队人直接去找那个女巫的老巢！” 奥多点头解释到，“如果我们的判断没出错，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激烈。你现在的表现已经足以通过新人试炼，不必再冒险参加战斗。何况，那些伤者在回程途中，也需要你的照顾，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质疑你的勇气！” “奥多大人，您以为我一直跟着你们，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勇气？”秦伦板起脸，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奥多皱起眉毛，沉声说道，“在进入迈雅森林之前，艾伯特男爵曾经嘱咐过我，就算这次的任务失败，也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你是目前唯一能够治愈疫病的医生，这支队伍只有你是不能牺牲的人！” “奥多大人，你不明白！”秦伦轻声叹息，“我不是为了证明勇气才跟着你们，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奥多疑惑地看着秦伦。 “奥迪亚地区的疫情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挽回，必须要找出疫病的根源，调配出能够大量配制的解药，否则有没有我都一样！”秦伦严肃地说道，“如果疫病真的与女巫有关，只有我才能在她的巢穴中找出根源，并且根据病毒成分得到解药配方。缺少了我的医学知识，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这……”奥多终于哑口无言。 就算捉住了女巫，他们也真不一定就能撬开她的嘴，或者将她活着带回艾伯特城堡。秦伦的理由非常充足，奥多不仅不能拒绝医生留下，而且还必须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女巫的巢穴。 奥多与其他驱魔人再次商议之后，整支队伍马上行动了起来。以诺娃和络腮胡为首的三个小队掉头向东，朝着迈雅森林的另外一个方向前进，他们的任务是引开昨晚攻击过驱魔人的邪恶生物。 如果驱魔人现在的判断没有偏离事实，大家相信那个女巫，会继续驱使所有邪恶生物骚扰和跟踪他们，装出一副强大的假象，直到他们离开迈雅森林。 如果这个判断出现了偏差，女巫并非外强中干，而是真的企图围歼他们，或者不再理会驱魔人的队伍。那么诺娃等人马上就会以信号，通知奥多撤离迈雅森林。 至于奥多和博尼负责带领的小队，因为没有与魔法生物打过照面，女巫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寻找女巫巢穴的任务便交给了他们。当然，诺娃等人也不会离开太远，两部分人会保持半天左右的距离，以防万一。 最后一部分驱魔人由伤者组成，除了五个重伤员，还有两位原本也是后卫成员的驱魔人，会用马车运送亡者的遗体和重伤员，撤出森林，回归艾伯特城堡。 …… “斯坦医生，我们五个人只有奥多大人和博尼大人有战斗力，找到女巫的巢穴以后，我们能打得过女巫吗？”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布莱哭丧着脸，信心不足地小声问道。 “呵呵，别担心，小家伙！我可不认为我们这支小队伍的战斗力很差！”秦伦笑着摸了摸布莱的脑袋，视线落到了某辆马车上，微微眯起眼睛。 第二十七章 女巫小屋 “停下！”奥多举手示意，脱离了大队之后，他们五个人带着那辆黑布覆盖的铁笼车，已经走了差不多半日。 奥多叫停了队伍以后，便独自跑到前方，在林间几棵特别粗壮的大树下巡视起来。 “奥多大人，有什么发现吗？”秦伦和博尼漫步到他身后。 “你们看这片树林的底下！”奥多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指着前方说道。 驱魔人的队伍进入迈雅森林已经有三天，现在逐步深入大森林，头顶上的树冠越发茂密。就算烈日当空的时候，能够照射进森林里的阳光也少了一大半。 秦伦定睛看去，前面的树木高大粗壮，地面上落叶重叠，绿荫斑驳，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况。唯一跟其他区域有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片区域的大树底下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看上去层层叠叠，如同覆盖了一层小伞。 “竟然能够接近到这种地步，还没有发现我们。”博尼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看起来那个女巫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操控魔法生物上，而且诺娃女士也没有发出烟火信号……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们……是说这里已经接近了女巫的巢穴！”秦伦神色一动，马上就理解了博尼的说法。 “嗯，我在书上看过，大多数在森林中生活的女巫都会在巢穴附近种植蘑菇。”布莱从后方走来，面带雀跃地说道，“森林中没有出产稻米，蘑菇是一种很好的食物。” “博尼阁下，现在可以将它放出来了，它一定能够帮我们找到女巫！”奥多回头看着弗兰克驾驭的马车，严肃地说道。 “好，我这就放它出来！”博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步走向马车，一把扯掉掉马车上覆盖的黑色篷布。 “当啷！”马车上的确背负着一个大铁笼，博尼打开笼子的大铁锁，将它牵了出来。 这只生物肌肉发达，双腿直立，手长过膝，指甲锋利如刀，全身覆盖着黑色的皮毛。它似乎刚刚从长眠中苏醒，视线还有一些朦胧，只是碧绿的瞳孔中却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残忍和暴戾。 骤然看到眼前的博尼，它微微俯身，胸膛鼓涨而起，脑袋上的尖耳直立而起，呲着长长的犬牙，口中滴着口涎，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畜生，安静！”博尼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长长的皮鞭，“啪”的一声，在半空打了个响鞭。 “呜！”凶兽眼中掠过一丝畏惧之色，尖耳耷拉了下来，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 “狼人！”布莱瞪大了眼睛，一声轻呼。 居然真的存在这种生物！秦伦望着博尼身前的那只狼人，眼中掠过一丝莫明的意味。 虽然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秦伦就一直听闻女巫和邪恶生物的传说，甚至还见到过石像鬼和疑似幽灵的白色人影，但是总感觉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狼人的出现仿佛揭开了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层迷雾，让他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背后的黑暗面。 难道说奥迪亚地区的疫病真是女巫的杰作？或许史蒂芬之死没有什么真相，又或许史蒂芬至今还被囚禁在某个女巫的巢穴？秦伦不得不开始猜想史蒂芬之死的其他可能！ 不对，就算抛开史蒂芬不谈，小米勒身上的诡异病情，一定与艾伯特家族自身有关。而且那个白色人影又要怎么解释？那绝对不是女巫的手笔！ 秦伦脑中思绪纷飞，无论怎么说，他的另外一个预感是正确的。这次的侦察任务一定会让他获得新线索，真正解开史蒂芬之谜，破译疫病的根源。 “去，找出女巫的所在！”博尼摸了摸狼人的脑袋，在它耳边低声吩咐到。 狼人眼中凶光一闪，四肢着地飞奔了几步，跳上一棵大树，锋利的指甲牢牢地抓住树干，几个腾跃便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