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极端药方 萧衍顾虑很多，但是卫倾城却已经下定决心，执意要去给皇帝萧景诊治。这是卫倾城对萧衍爱情的回应，萧衍自然能够了解。萧衍也很清楚，一旦卫倾城决定要做什么事，那就很难再改变心意了。 既然如此，萧衍也不再推脱，终于答应了卫倾城的请求。 得到萧衍的应允，卫倾城在放下一桩心事的同时，又被一桩更沉重的担子压覆着。卫倾城很清楚，她要诊治的病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大楚国的皇帝。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都不是她能够承担得起的。 可是，卫倾城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萧景就这样病重离世。萧景到底是萧衍的亲生父亲，虽然萧衍一直对萧景偏爱大皇子萧泽感到气愤，可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血脉之间的牵系究竟还是无法割舍的。 就好像萧衍明明知道留着大皇子萧泽的性命，对他未来的路是一种威胁。可是，在谋划了这么久之后，他却终究没有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兄长处死。眼下，对于自己的父亲，他更是没有理由期望他死。 也许，人在濒临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才会心存珍惜。眼下，萧衍的心里就是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其实，坐上这个太子之位，萧衍也没有感到快乐。一切都好像是为了圆一直以来的一个愿望——报仇，也是为了自保。 眼下，皇后丁慧贤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和他对抗了，更加没有机会再对他暗杀。可是，萧衍依然没有感到开心。特别是看到皇帝萧景病重的憔悴模样，萧衍总会想起当初自己母亲惨死的瞬间。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也永远不会加入到这场夺位大战之中。可惜，一切无法重来，他的母妃死了，而他也一步步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在萧衍的保护下，卫倾城移步到了皇帝萧景的寝殿。这是卫倾城回京之后第一次见萧景，因为顾及到萧景曾经对她有过立妃之意，卫倾城在脸上戴了一张面纱，以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好不让气氛变得很尴尬。 不过，这个时候的萧景已经病入膏肓，一直闭着眼睛，当然也不会发现这个给自己诊治的“太医”是当初已经被“赐死”的卫倾城。 卫倾城眉头紧锁，从半透明的面纱中也可以看出她的忧虑。看起来她也没有料想到皇帝萧景的病情会是如此严重。此刻，原本意气风发的萧景，已经形容枯槁，脸色灰暗，好像秋季摇摇欲坠的黄叶一样，马上就要失去了生机。 这样的萧景实在令人心酸，他头上的发灰白的更加严重，看起来比他原本的年纪还要大上十岁。可见，这残酷的病痛给了他多大的折磨。 一旁的萧衍也察觉到卫倾城的忧虑，心知给萧景诊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虽然担心自己的父亲，但是也不愿意看到卫倾城为难，劝慰她道：“倾城，如果你没有办法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殿下，我想要试一试……”卫倾城很诚心诚意地对萧衍说道，她知道虽然自己力所不能及，可是如果不去尝试一下的话，她也不会安心的。 萧衍自然能够理解卫倾城的心意，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然后，卫倾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细长的手指，搭在了萧景冰冷的手臂上，细细给他把脉诊治。 期间，卫倾城眉头一直紧锁着，似乎萧景的病症真得十分棘手。过了大概一刻钟，卫倾城终于停止了诊脉，可是她的脸色却好像更加难看。 “结果如何？”萧衍问道。 卫倾城凝眉望着萧衍，说道：“殿下，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那么请让我为皇上针灸！” 萧衍竟没料到，卫倾城还对针灸有研究。不过，萧衍依然心有疑虑：“其他太医也为父皇针灸过，可是没有效果，此刻，你的针灸又如何能见效？” “殿下有所不知，我为皇上所做的针灸和其他太医有所不同。一般的针灸，是用银针刺入穴位。而我的针灸，则是用的金针，而且，针尖上还需配合调制好的药水，以此达到诊治的目的。”卫倾城具体道来。 用沾了药水的金针针灸，萧衍还是头一次听说过。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卫倾城，萧衍一定以为这是江湖术士行骗的把戏。可是，卫倾城话语认真，而且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即便如此，那么我自然完全依靠于你了。倾城，我父皇的病，交给你了。”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着萧衍与卫倾城之间满满的情谊，还有信任。 卫倾城真得很感动，萧衍能够理解她的做法。其实，这样的医治方法她也是第一次使用，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当初她被元崇欢救下之后，心下无聊，便四处寻找医书来看，无意间，她翻阅到了一本民间诊病纪要，里面所述的方法，全都是乡野之间的奇特法子。 当时，卫倾城看在眼里，也是目瞪口呆。她本来是无聊想要打发时间的，却不料竟然发现了如此奇特有趣的书籍。 不过，当时卫倾城却没想到有一天，这本书里面的方法也能够被她用上。可是否真得有效果，卫倾城自己也不能保证。但是这也许救治萧景的唯一方法了，卫倾城不得不以此为方。 只是希望，这真得是有用的药方，不会对人的身体有损害。不然的话，她就算得上是“欺君”“弑君”了。 卫倾城明明知道这样做有着极大的风险，可是她仍然没有退缩。她不想看着萧衍日日操劳，被那些群臣逼得连口气都喘不上来。特别是叶如辉对萧衍的逼迫，也被卫倾城看在了眼里。 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个这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两个人，她都不愿意看到有所损伤，更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把萧衍当做对手打击。可是她现在没有立场去劝服自己的父亲叶如辉，也许，只有皇帝真得病愈，才能把控住一切，不让整个朝政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所以，卫倾城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让一切回到平稳的状态。 于是，卫倾城不再做他想，立刻开始着手配置草药，调制药水。周围的空气很安静，萧衍不懂医术，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卫倾城独自忙着这些。期间，萧衍提到要召来其他太医帮助卫倾城，可是卫倾城拒绝了。卫倾城没有告诉萧衍，此偏方药性太烈，一般太医看到这药方的话，一定会反对的。 这一次，卫倾城算是孤注一掷。 看着卫倾城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萧衍也觉得十分心疼。现在卫倾城不仅仅是一个人，她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六个多月的孩子，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也似乎有些吃力了。 萧衍看着心疼，便让司药局去煎了安胎药送过来。此时，卫倾城正在认真配着药汁，当萧衍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安胎药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卫倾城一时间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这是萧衍第一次给他喂药呢。以前，元崇欢也曾给她喂过药，可是当时卫倾城只有满满的尴尬之感。可是现在，同样的动作出自萧衍，却让卫倾城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原本骄傲冷酷的萧衍，竟然变得如此暖心。想他现在是太子，应该会更加冷酷而已，而在别人眼中，他也确实是一个冷酷到没有感情的太子。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似乎变得有血有肉了。 卫倾城心中感动，腹中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卫倾城的心情，跳动了几下。萧衍眼睁睁地看着卫倾城的肚子动了几下，瞬间愣住了。 此时的萧衍像一个初为人父的普通男子一样，竟然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而傻的可爱，也引得卫倾城一阵暖笑。 此时，萧衍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立刻又恢复自己原本严肃的表情，可是，这忽然的变化被卫倾城看在眼中，却觉得更加让她心动。 爱一个人真得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萧衍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引得卫倾城心中澎湃不已，好似有一只控制不住的骏马一样，奔驰前行着，朝着那幸福的前方奔去。 “萧郎，谢谢你！”卫倾城忘情地喊出了对萧衍的亲昵称呼，并主动投入到了萧衍怀中，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听着萧衍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卫倾城觉得自己很幸福。就连她曾是是叶倾城的时候，也不曾感到过如此真实的幸福。 经过了这么多坎坷，他们总算走在一起了。只希望，未来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喝完安胎药，卫倾城手下预备的药汁也差不多可以用了。卫倾城拿出了一根金色的细针，尖尖的一头在火上烤了几下之，随后，她将烤好的金针伸进药汁里面蘸了几下，只看到当金针伸进药汁的那一刻，白色的雾气从药汁上方飘起，苦涩的药汁味道也随着这白色的雾气，弥漫在了周围的空气之中。 ☆、情敌相见 卫倾城虽然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到位了，可是当真得要把金针刺入萧景穴位的时候，卫倾城还是忍不住发抖起来。 萧衍看到了卫倾城发抖的手臂，忙过去扶住卫倾城，在她耳边说道：“倾城，如果你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的。”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卫倾城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放弃呢。 于是，卫倾城稳了稳心神，将视线聚焦在萧景头上的穴位，然后用金针慢慢地刺入。一根、两根、三根……卫倾城几乎用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萧景头上、四肢共15个穴位刺入了金针。 当完成这一系列工作的时候，卫倾城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难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是第一天，还算顺利，只不过，萧景依然在昏迷着。后来，又过了两天、三天、五天，卫倾城每天都会来萧景的寝宫给他针灸。有的时候，卫倾城太累了，就会趴在殿外的桌子上小睡一会。 这一次，卫倾城也如同往常一样，闭目养神了片刻。在迷糊之间，卫倾城好像听到了有脚步的声音，这脚步很轻，不似萧衍那样沉稳有力。虽然卫倾城在昏睡状态，但是她仍然意识到，来者不是萧衍。 随即，卫倾城立刻警觉性地睁开了眼睛。果然，当卫倾城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熟悉女子的身影，这个女人不是他人，正是叶倾华。 说来，自从上一次在树林间，叶倾华“逼死”卫倾城以后，她们便再没有相见过了。这期间，叶倾华一直以为卫倾城已经死了，而且她还曾经以为看到了卫倾城的魂魄而精神错乱了一段时间，这着实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而卫倾城不愿意去和叶倾华见面，也是因为不想回忆起两个人间的不愉快。毕竟，叶倾华如此恨她。而她每次见到叶倾华，也都会想到，当初自己还是叶倾城的时候，叶倾华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充满恨意呢？ 眼下，叶倾华忽然间来这里，实在是奇怪地很。卫倾城与叶倾华就这样面面相对，竟然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叶倾华上下打量了一下怀着六个多月身孕的卫倾城，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但是随即转瞬即逝。而后，叶倾华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语气也状似柔和地很：“真没想到，你我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我更没想到，此刻你竟然怀了殿下的孩子，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呢？” 卫倾城听得出叶倾华话里的讽刺，她自然也不会真得有高兴的感觉。而且，对面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就算叶倾华曾经想要动手杀死她，可是，当再一次与叶倾华相对的时候，卫倾城还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华儿……”因为一时激动，卫倾城无意识地喊出了叶倾华的昵称，却引的叶倾华脸色一阵阴沉。 这时，卫倾城才发觉自己语失，忙解释道：“妾身一时失态冒犯了太子妃，请太子妃恕罪！” 叶倾华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她既然趁着萧衍上朝的时候来到宫里见卫倾城，就知道自己要忍下心中的怒气。叶倾华强迫自己露出无谓的笑容：“无妨，你现在怀了我们大楚国的皇长孙，身份自然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语了，是本妃应该求你的谅解才好。当初，你我之间有些许误会，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原谅本妃当初一时糊涂……” 卫倾城自然知道叶倾华指的是什么，她虽然曾经因为叶倾华对她下杀手而心痛不已，可是到头来，她还是原谅了叶倾华。她现在是卫倾城的身体，可是她的灵魂、她的心，却是真真实实的叶倾城，她对叶倾华的感情也始终都是十分深厚的姐妹情谊，这样血脉相连的浓情并不能说斩断就斩断的。 可惜，对面的这个女人丝毫想不到，她恨之入骨的卫倾城是她曾经的亲姐姐，曾经，也是她因为夺宠，亲手了结了自己姐姐的生命。 叶倾华与卫倾城面面相觑，一时又无语了。这个时候，叶倾华将视线转移到了躺在病床的萧景身上，发现萧景的脸色似乎比前几日要光亮许多。再看看卫倾城，一脸苍白，似乎为萧景的病费了很大的力气。 叶倾华也懂些医术，所以知道萧景的病是很严重了，应该找不到任何诊治的办法。却不想，这个忽然“复活”的卫倾城，竟然有能力让萧景重新有了生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卫倾城，你真得很有手段，竟然能治好皇上的病症。”叶倾华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让卫倾城听不出她话里究竟有什么含义。 提到萧景的病，卫倾城也是一脸愁容，忙说道：“妾身不敢说能治好皇上的病，现在，也只是尽力而已，希望能够真得有效果。” “我倒是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叶倾华嘴角微微一扬，看似平静，心中却涌上了万般的不安。她这句话说得没错，曾经，她以为卫倾城一定无生还可能了，却不想，卫倾城竟然在几个月后，又出现在了这个皇宫里。所以，叶倾华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卫倾城能“救回”自己的性命，那么也一定能够医治好萧景。 其实，萧景的病能不能治好并不是叶倾华所关心的，实际上，叶倾华倒是更希望萧景就此一病不起，让萧衍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而她也可以真真正正地成为这个后宫的女主人。 不过，叶倾华也知道此事眼下不能着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卫倾城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自从叶倾华走进这个大门，看到卫倾城隆起的肚子时，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恐惧和仇恨。她和萧衍成亲这么多年，萧衍从来没有给她生下孩子的机会。可是这个卫倾城，明明已经被赶出了晋王府，也被萧衍放弃了，此时又怎么能够如此“嚣张”的重回京城，而且比以前更加难以对付呢？ 叶倾华决不允许任何存有威胁到她地位的可能，眼下，卫倾城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叶倾华这次就算用尽办法，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世。 这样想着，叶倾华也果真付诸了行动。表面上，她还是一脸平和，就好像来特意探望萧景一样，可是实际上，她的脑中已经在马不停蹄地算计着该如何不留痕迹地动手对付卫倾城了。 在询问了几句萧景的病情之后，叶倾华状似无意间提起：“对了，本妃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妹妹你呢？” 卫倾城不知道叶倾华所指为何，直言道：“恕妾身无知，不知道太子妃所言为何？” “这个嘛，其实本妃不应该提起的，可是这事关皇家血脉，本妃作为太子的正妃，不能不装作没有听到……” 叶倾华情真意切地说着这些话，忽然间，卫倾城似乎明白叶倾华想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果然，叶倾华状似很忧虑地说道：“本妃听到一些关于你腹中孩子的流言，朝中上下不少人在传言，说你这腹中婴孩是狄国太子的……” 听到这话，卫倾城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跪下来，解释道：“请太子妃不要相信那些谣言，妾身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用皇嗣之事欺瞒殿下……” 卫倾城听到南宫成曾经对她提到过这些话，可是后来再见萧衍的时候，萧衍丝毫没有透露过关于这些谣言的一切，这也让卫倾城以为那些话只是一些谣传，没有被人们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此时，叶倾华竟直接秉持着这个话题来质问她，也瞬间让卫倾城觉得无地自容。 她是爱萧衍的，可是，在听到这么多人对她腹中孩子产生怀疑之后，卫倾城也忽然觉得这件事其实是十分严重的。 她忽然意识到，光是萧衍相信她似乎并不够，眼下，萧衍身为楚国太子，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天下的瞩目、议论，可是她却因为皇嗣这件事上，让一切都变得更加复杂了。 此时，叶倾华因为这件事来质问卫倾城，也终于让卫倾城察觉这件事的严重性。眼下，叶倾华却并没有再进一步逼问卫倾城，反而忽然转变了态度，对卫倾城说道：“妹妹，我是女人，自然知道被人这样怀疑，是有多大的冤屈，我也相信殿下也是愿意相信你的。可是，这到底事关皇嗣血脉，你不知道在朝堂上有多少大臣用这件事来逼问殿下，甚至还有臣子拿出了证据……长久而来，殿下心意是否会动摇，你我都不可知。” 卫倾城定定地望着叶倾华，她自然是愿意相信萧衍的，可是也正如叶倾华所言，大臣们一次提起这件事，萧衍不会相信，可是每天都在萧衍耳边说起这样的话来，那么萧衍是不是真得会动摇对她的信任呢？ 况且，卫倾城自己也很清楚，当初元崇欢确实是对萧衍亲口说过，这个孩子是他们狄国的后代。当时，萧衍也似乎有一瞬间相信了元崇欢的挑拨。现在，萧衍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来，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其实是有些害怕这些质疑的呢？ 此刻，因为叶倾华的到来，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了。 ☆、不甘心 叶倾华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只留下卫倾城一个人忧虑重重。她明明知道叶倾华是故意来对她说这些话，却依然做不到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