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是!” 两名力士用力搓脸,抬起王纯的尸身,远远离开官道,寻一片稀疏林地,挖土掩埋。 不立石碑,只横过两截断木,搬来数块大小不等的方石,做下标记,以待来日。 “走!” 力士回来,顾卿一声令下,马队再次启程。 前方纵有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畜生胆敢拦路,必杀之而后快! 行不到千米,天色渐暗,官道变得狭窄,路旁林木渐密。 敏锐的直觉,预示着潜藏在暗处的危险。骑士同时拉紧缰绳,马速骤然减慢。 “御敌!” 单手缠绕马缰,顾卿丢开马鞭,长刀出鞘。 校尉力士分散,两人擎起弓弩,五人横托长刀,余下弯弓搭箭,正对幽暗林中。 嗖! 破空声袭来,道路两旁骤现数十支火把。 强弓如月,弓弦绷紧。 黑色箭矢破开雨幕,直向顾卿等袭来。 两名力士中箭,闷哼一声跌落马背。余下人没有躲闪,而是看准箭矢飞来的方向,开弓还击。 林中接连传出惨叫,校尉一击得手,调转方向,再次拉开弓弦。 三轮之后,林中之人终于意识到,守株待兔不顶用。想用弓箭解决这些锦衣卫,完全不可能。 嗖! 又是一阵箭雨,带头者打出讯号,埋伏在四周的杀手冲上官道,手持长兵,意图将骑士挑落马下。 这个决定,完全是蠢到冒烟。 锦衣卫人数少,战斗力却是相当高,动起手来,丝毫不亚于精锐边军。 偷袭没能占到便宜,远攻都不能拿下,换成近战,且是以步对马,纯属找死。 嘡啷! 校尉力士俱弃弓持刀,策马向顾卿靠拢,十一人长刀横托,呈锥形冲锋,似一群凶狼,舔舐獠牙,刹那扑入羊群。 “杀!” 冷光闪过,长矛断成两截。 去势未减,持矛之人已身首分离。 双膝跪倒,失去头颅的身体倒在地上。鲜血自断颈处喷溅,落在地面,为雨水冲刷,很快褪去浓烈,缓缓浸入泥土之中。 “啊!” 骑士行过处,惨叫声不断。 每一次挥刀,都将收割数条人命。 大雨中,道路很快被血染红,伏尸散落,没有一具完整。 动心怵目,修罗场一般。 “啊!” 目睹残状,仅存的几个杀手魂飞魄丧,转身就逃。 顾卿未下令追赶,收刀回鞘,举起长弓,黑眸冷凝,绯衣似血。 校尉力士举弓,十余只箭矢飞出,撕开冷风,逃走的杀手几乎同一时间栽倒,痛苦哀嚎。 “留一个活口。” “是!” 收起长弓,顾卿表情分毫未变。 一场厮杀,于他不过尔尔。 北疆戍卫多年,历经刀光箭雨,比起凶悍的鞑靼,这些偷袭之人实在不值一提。 两名落马的力士已然气绝,如王纯一般,被埋在路旁。 中箭的杀手被带到顾卿面前,双膝跪下,连声惨叫,仍不肯吐露一言。 “何人遣尔等埋伏在此?说!” 没有趁手的刑具,校尉就地取材,挥舞起马鞭刀鞘,每一下都击在伤口,不致命,只会让人彻心彻骨,痛得死去活来。 任凭校尉怎么问,杀手痛苦得在地上打滚,硬是不开口。 顾卿抬起右臂,校尉停住。 “千户,请给卑职一刻钟,必能让他开口。” “不必。” 顾卿俯身,居高临下看着杀手,冷声道:“你是边军。” 什么?! 校尉骤惊。 边军为何会埋伏在此? 截杀锦衣卫,是想要造反不成? “截杀东厂番子之人,即是尔等?” 杀手咬牙不言,顾卿也无需他回答。 “翻他身上,必有凭证。” “是!” 校尉力士领命,不愿意费事,直接用刀划开杀手腰带,扯下外袍。 “老实点!” 杀手拼命挣扎,压根不是众人对手。 校尉动作很快,下手极其利落,除了一条遮羞布,什么也没给他留。 “千户,请看!” 一枚木牌被搜出,上刻五寨堡字样。 杀手赤红双眼,终于出声,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太原府口音。 “要杀便杀,这般折辱人,一群王xx……” 骂得不堪,直被刀鞘拍在脸上,吐出一口血水,两颗门牙。 “五寨堡,太原府?” 顾卿翻看腰牌,杀手兀自咒骂不休。 “有种杀了老子!” “闭嘴!” 校尉大怒,又要动手。 刀鞘尚未落下,顾卿声音传入耳中。 “杀了吧。” 校尉和杀手均是一愣,前者回神极快,直接抽刀,后者惊魂丧胆,这和预想不对! 现在要杀,之前何必留他性命? 顾卿没耐性,连日雨水,拖慢了行程。今日再耽搁,又要多耗几日才能离开南直隶,进入江浙。 从东厂番役被截杀来看,江浙福建的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 当地的镇守太监和锦衣卫镇抚,要么已被买通,同贼人沆瀣一气,要么就是陷入困境,几乎动弹不得。 王纯侥幸进入淮安,不是遇到他们,十成走不出南直隶,会死在路上。 冒险派人送信的镇守太监,怕已是凶多吉少。 能做到这个地步,究竟会是多大的势力? 江浙毗邻应天府,南京城的勋贵外戚,当地土豪大族,是否牵涉其中? 此行凶险,不杀出一条血路,怕是不能善了。 “处理干净,马上启程。” “遵命!” 校尉力士下马,将杀手尸体拖入路旁掩埋。 不是下雨,直接放火焚烧会更快。 行动间,又搜到数枚木牌,均出自太原大同卫所。 一一翻看过木牌,顾卿未多言,交由校尉收好,星夜兼程,继续上路。 途经扬州府,又遇到三次截杀。其中一路杀手,手中竟有火器。 顾千户被激起杀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得校尉力士都心惊胆战,每次回话,都有些提心吊胆。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扬州府衙。消息传到应天府,府尹同遣人追查。 “锦衣卫也不可滥杀无辜,还请同本官前往府衙,分说清楚!” “滥杀无辜?” 立在十余具尸体间,顾卿冷笑,长刀一甩,血珠飞溅,恰好落在扬州府推官的公服之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