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瑞定点了点头,“多谢叔父教导。” “不仅要留着,还得把她看牢了,不能让皇后有机可乘。”理亲王又道:“这黑锅你是背了,不过她不死,总有一天她得改口。” 瑞定沉闷的道了一声“是”。 “将来若是……她也是个证据。”理亲王突然有些不安,“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 “我明白。”瑞定突然抬起头来,给理亲王深深的作了一揖,“多谢叔父指点。” 理亲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速说了一句,“这是皇后不慈,太子不恭的证据。” 不多时,两人走到东华门前,理亲王道:“回去梳洗一番,你今日做的很好。”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瑞定看着天边的红日,转头便看见了太和殿,在红日的映衬下分外的耀眼夺目。 瑞定微微一笑,心道:皇位……过了这一夜我也能争一争了。 交泰殿的侧殿里。 贾元春还跪在地上,陪着她的只有从贾府里带出来的抱琴。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贾元春抬头一看,皇后娘娘后面跟着吴妃进来了,两人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事情暂时都如皇后所愿,她又恢复了皇后应有的颜面,“贾女史,你这便跟吴妃回承乾宫吧。” 贾元春又惊又疑,还没开口便听见吴妃道:“怎么?你还想直接去瑞定哪儿?”吴妃轻笑一声,“陛下不肯答应呢。” 皇后尴尬一笑,她倒是想让贾元春直接去,可惜……皇帝让缓一缓。 “你先去我宫里避避嫌。”吴妃道:“等风声过了再到瑞定府上。你不要名声,也得顾及着别人的名声。” 贾元春面皮涨的通红,半响只憋出来一个“是”字。 “你在坤宁宫里,马上也要两年了,怎么好的一点没学到。”吴妃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皇后咳嗽了一声,“我宫里来来回回上百宫女,她可是第一个。” 这是明摆着说贾元春家教不好,贾元春只恨不得钻到地里或者立刻就死了,再不用受这些闲言碎语。 只是她依旧得顶着吴妃恨不得生吞活剐了她的眼神,在一干宫女或嫉妒或愤恨的目光中,回屋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裹了。 皇后道:“折腾了一夜,头疼的不行,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吴妃自便。”说着,她也转头回了寝殿。 这时,方才给贾元春诊治的那位太医收拾好东西从内室出来了,手上一团棉布,上面乌黑乌黑一块血污。 太医听了这一夜的宫廷秘闻,也是胆战心惊,只是医者父母心,有些话还是要说到的,他道:“七情伤身,陛下又吩咐用了虎狼手段,那位贾女史元气大伤,若是不好好保养,怕是活不过十年了。” 吴妃眼珠子一转,真想说一句“该!” 吴妃定着脸,“陛下说了,今夜之事不得声张,你先悄悄回去,待陛下气消再说。” 太医苦着脸,分明是不想惹上身。 吴妃看在眼里,问道:“可有什么中成药能与她吃一吃的。” 太医道:“贾女史伤了元气,补元气最好的便是人参了,只是虚不受补。她现在经不得好参,只用些年份短浅的红参须子代茶饮便是。” 吴妃点了点头,道:“等会我便差宫女去取,只说是给我补身便是。贾女史暂时是宫女,用不得药材。” “娘娘说的是。”太医说完这一句,也没什么可交待的了,便告退了。 吴妃在屋里待得气闷,让又夏扶了她去室外透气,没过多久,便见贾元春跟抱琴两个过来了。 原先在室内不觉得,现在在阳光底下一照,只觉得贾元春脸上灰白灰白的,没什么光泽了。 而且她步履蹒跚,若是没抱琴扶着,怕是两步就得跌一跤。 只是可怜抱琴了,拎着两个包裹不说,还得搀着贾元春,从坤宁宫到交泰殿这短短一段路,她便出了一头的汗。 等到贾元春走进行了礼,吴妃喝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回头皇后娘娘该说我苛刻宫女了。也罢,又夏,回去你将庆阳伯上回送来的百年老山参拿给她。” 贾元春又要谢恩,吴妃道:“在这儿行礼也不知道做给谁看!”说完吴妃又看着抱琴,“每日切几片给她泡了茶喝,不够了再找我来要。” 说完,吴妃一转头往承乾宫去了,贾元春和抱琴两个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来。 第026章 吴妃住在承乾宫,就在交泰殿的东边,几乎是平行的位置。不过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吴妃走过来还是好好的,贾元春已经累的不住喘气了。 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她还紧跟在吴妃身后,走到承乾宫,她已经落在一干宫女后面了。 吴妃走进宫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只是脚下的步伐愈发的快了。 又夏守在前院,等到贾元春进来之后道,“娘娘有话要说,你先去正殿,抱琴先在外面候着。” 正殿里烧得暖洋洋的,已经有小宫女捧了热茶递给吴妃,吴妃不急不慢喝了几口,觉得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这才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元春。 “起来吧,你跪了这许久,我居然都没看见。” “谢娘娘。”元春站起身来。 “怎么不说话了?”吴妃等了片刻,嘲弄道:“方才在陛下面前,你是伶牙俐齿,怎么到我这儿就成闷葫芦了?” 元春慌忙又跪下,道:“奴婢不敢。” 吴妃冷笑,“现在不敢又有什么用!” 贾元春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忐忑不安,直到吴妃喝光了一壶茶,才道:“又夏,你带她下去,给她跟抱琴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多谢娘娘。”元春叩首。 “记得让承乾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仔细着点,不是一路货色,省得被带坏了!” 吴妃这话里虽没个指代,不过元春也听得出来说的就是她。然而吴妃既然没明说,她自然也不能凑上去辩解,只得涨红了脸皮,跟着又夏出去了。 才出正殿,元春就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荷包,沉甸甸的递到又夏手上,轻声道:“烦劳姑姑了。” 又夏看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抱琴。”又夏抬头叫了一声,等到元春抱琴两个齐齐站在她跟前,她道:“你们随我来,娘娘说给你们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承乾宫是个两进的院子,吴妃住了第一进,虽然整个院子都是吴妃的,不过左右侧殿是主子才能住的地方,或者得了主子恩典的大宫女,比方又夏。 况且元春这个样子,吴妃也不会让她住好房子的。 倒座坐南朝北,晒不着太阳还阴冷潮湿,又夏一进来便皱了眉头,指着第一间道:“你们两个现住这一间,屋里的东西先别动,等到她们两个回来之后让她们自己收拾。” 说完,又夏抬脚进去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元春跟抱琴两个略有忐忑进了屋子。 正如又夏所说,这间屋子原本是有人住的,兴许是主人早上起来的晚,连铺盖都没叠。 主仆两个站在屋子中间无处下脚,抱琴指了指小凳子道:“姑姑说了东西不能动,姑娘先在这里坐一坐,等有人回来再说吧。” 元春疲惫不堪,委委屈屈在那低矮的小凳子上坐了。 只是稍稍放松下来,便觉得莫大的委屈,眼眶一红,眼泪便下来了。 抱琴看在眼里,心有不忍,犹豫道:“姑娘,你这是何苦来着。” 元春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你不懂,你不懂。” 抱琴上前去给她擦了眼泪,“姑娘快别哭了,若是被人看见,又该惹娘娘不快了。我们这才第一天来……” 元春点头,死死咬着下嘴唇,只是眼泪好像怎么也忍不住似的,玩命的向下流。 半响,元春止住了泪,道:“她们使计害我,让我误以为那是二殿下的屋子!我年后便要去二殿下府上,就算……” 抱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安慰道:“若是多问一句便好了。” 谁知元春闻言越发的伤心了,“我本想退出来的,哪知道……哪知道见了五殿下便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元春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死死抓着抱琴,“我从小熟读诗书女戒,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抱琴又去给元春擦了眼泪,小声急道:“姑娘别哭了!小心一会有人进来!”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知道不能再惹吴妃不快了,咬着下嘴唇都快要出血了,这才逐渐止住了眼泪。 又夏才出去了一会便又回来了 元春眼里闪过一次庆幸,亏得自己已经止住了眼泪,若是被又夏姑姑看见自己嚎啕大哭,承乾宫就彻底没法子待下去了。 想到这儿,她很是感激的看了抱琴一眼。 又夏手上捧着一个盒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手上捧着一盅茶。 “这是娘娘赏你的老山参。”又夏平淡无奇道:“还有一杯参茶。”说完她微微侧头,“还不快端上来。” 小宫女将茶捧到元春跟前。 元春心里不安,想起的都是进宫前贾母说的“宫里悄无声息让一个人死的方法很多”,她才得罪了吴妃,又是算计瑞定才进来的,生怕这茶里被吴妃添了东西。 可是若是不喝…… 元春咬咬牙,觉得吴妃大概没胆子这么快就要她的命,况且人参这东西她原先在家的时候也是常喝的,味道药性都熟悉的很,便伸手将茶盅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多谢娘娘赏赐。” 又夏点点头,道:“娘娘仁慈,你早日养好身子,才好早日去殿下府上。” 元春略显激动,再次谢恩了。 又夏带着小宫女出去,抱琴担忧地看着元春。 元春笑道:“放才那茶入口甘甜,是上好的老山参。”说着,她又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一根如两指粗细的山参,上面沟沟壑壑,根须无数。 元春用手帕垫了,将山参托起,前前后后看了许久,跟抱琴道:“你看这参,上面芦碗无数,是株上了年头的好参。” 抱琴点头,道:“姑娘这下该放心了。姑娘的人品样貌都是上佳的,相处久了娘娘必定会喜欢姑娘的。” 元春叹了口气,又将山参放好,道:“喝了参茶,我倒是浑身都有了力气。” 又夏回了正殿,立在吴妃旁边。 吴妃目视前方,道:“她喝了?” 又夏点头,悄声道:“奴婢亲自看见的,一滴不剩,全部喝了。” “这就好。”吴妃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太医说她身子虚,过不了十年,我自然要给她好好补补。” “娘娘说的是,只是可惜了那只好参了。” “这又什么可惜的。”吴妃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我还舍不得一根破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