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白天买了鲈鱼和猪肉回来。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如意挑了一颗大白菜,剥片洗净,和猪肉一起剁成了馅儿,再加上一些香油、姜末、盐、酱油调味。 江承烨的耳朵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探听敌方风声动静转为了探听灶房是否有刀削火烧的声音,此刻,灶房传来的一阵阵的“笃笃笃笃”就像一个强烈的催饥信号,他从床榻上坐起来,一脸从容的走到了灶房门口,就那么懒懒的倚在门边,看着灶台边忙碌着的女人。 她身上是最简单不过的碎花棉裙,系着一个同色的小围裙,一手握刀,一手成掌挡在前面,呈一道直线移动剁着馅儿。江承烨挑眉看了看她已经剁好放在一边的肉馅,心想大概是要做茄盒子,然后,他就看到她把刚才剁好的鱼茸加进了芡粉,然后开始在案板上一下一下的摔! 如意如今看起来还是个娇小型的,这样把鱼茸和成的面一下一下的摔上劲,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力道软绵绵的,还很吃力! 其实如意如今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这些小的体力活儿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她不过摔了两下,一边就无端端插进个人来,袖子已经撸起,只是那双手似乎还没洗,就直接伸向了案板上的鱼面团子。 “你干什么!?”如意将他的手握住,往一边推了推:“别捣乱。”可那双手还没推开,就又固执的抵了回来,随之响起的,是他不容抗拒的语调:“我来。” “洗手!”如意再次拦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后院的水缸。 江承烨看了看水缸,忽的伸手将如意的手腕握住,将她一起拖到了后头的水缸边,一双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有劳”两个字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如意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用葫芦瓢舀了一勺水,对着他的手缓缓地倒下去。细细的水流打在他好看的手上,四处都飞溅着小水珠,如意才发现,他居然很认真的在洗手,正面反面的搓揉,清洗。一扫水倒完,他就那么晾着两只手站在那里,也不说要干什么,就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如意顺手就将自己身上的巾帕扯出来盖到他的手上,然后握住他盖着帕子的手一顿搓揉,将他手上的水揩干净。 然还未将水珠全部擦干净,江承烨忽然反手握住了如意的手,如意先是一怔,旋即本能的就想挣开,她抬眼去看面前的男人,却在向来冰冷沉静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激动,他那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竟微微有些泛红。 如意浑身一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她开口之前,一阵猛力从手腕传来,她整个人都被拉近他的怀里!他的双臂顺势将她紧紧拥住,几乎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别动……”江承烨忽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如意抬起来的手就真的僵在那里。 抱着她的男人有着结实宽阔的胸膛,这样将她拥在怀里的时候,让她觉得其实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就好像此时此刻,她离他这么近,感受到的是鲜明无比的心跳和一波一波的温暖。 还不等如意再次去挣脱他,江承烨已经将怀中的人放开,顺带退开一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看着她微微笑着:“进去吧。” 如意的脸莫名的有些发烫,她没有看他,转身进了屋。 江承烨的目光第一次变得暖暖的,他看着匆匆走进去的女人,毫不掩饰的笑了笑,将手擦得干干净净,跟了进去。 他执意要帮忙,如意并没有拒绝,她认真地告诉他用什么力道去摔面,怎样摔出来的更加筋道。江承烨一步一步得按照她说的,将手里的鱼面团子摔得砰砰作响。 “我小时候,有一个很亲的人照顾我,也只有她照顾我。我从前顽皮,也是不爱洗手她便将我带到水池子便,用帕子搅了水淋在我手上,等到我洗干净了,她再将帕子覆在我的手上,用她的手裹着我的手,帮我把手擦干净。你那样帮我擦手,让我觉得很温暖,很开心。”安静的灶房里,如意用芡粉作铺面,将鱼茸面团子揪成二十个剂子,正在揪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江承烨的这样一番话。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如意揉面的一双手,直到他发现这双手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直到挺直的时候,他才顺着手一路望上去,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如意从来没有在这个男人的神情中看到那样的感情,那是一种受伤,一种怀念的感情,是暖暖的色调。 如意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用擀面杖将剂子擀成饺子皮,淡淡道:“那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江承烨看着她那一双灵巧的手,不过几下就能擀出一个面皮,心下觉得有趣,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转而道:“我能做一个吗?” 如意微微有些意外。 他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勤快了? 如意把手在面前摸了两摸,将擀面杖递给他:“别说我欺负你,这可和舞刀弄棍不一样!” 江承烨接过去,拿过来一个剂子,就在案板上学着她的样子满满的擀,可动作没有她那么利索漂亮不说,如意的是中间略厚周围略薄,他则是中间积着一大块都没擀匀,好不容易快要擀成一个面前的圆时,手指总是会戳破面皮又或者是彻底擀的歪七扭八。 “教我一下。”江承烨认真的擀着面皮,屡战屡败之后,他提出了请求支援。不知道是他此刻的神情太过诚恳还是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让如意有些意外,此刻看着认真的学徒,如意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真的想要学一学,遂上前一步,和他两人一起站在灶台前,她的手很小,却试图将江承烨的大手包裹着教他如何动作。 “擀时别心急,左手要不断地旋转,右手同时用擀面棍儿擀一下,擀面棍儿每次擀进去多点儿就行,边转边擀,这样擀出的皮儿中间有个小硬心儿,包出的饺子还不容易破底儿漏馅。你试着八下擀出一个面皮看看。”江承烨的手被她细嫩白皙的手努力地包裹着,他几乎不用力道,她怎么摆弄,他就怎么动作。 微微侧过脸,少女认真温暖的神情近在眼前,江承烨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呆愣。如意将要领都告诉他,也将手法一一演示给他看,开始他还会时不时的“嗯”上一声,可到了后面竟没了声音,如意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那双深邃的眼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这个男人得倾城之姿,如意是一早就晓得的,她还没有到了会被一个男人的姿色迷得神魂颠倒的地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气氛一直有些怪怪的,陡然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如意觉得心跳似乎是漏了一拍,连带着动作都是一滞。 两人本就是挨着站在一起的,此刻这样双双转过头望向对方,两人之间不过寸许距离,再靠前一些,便真的呼吸交融了。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已经让江承烨彻底沉溺其中,即便是身中剧毒的时候,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面对心中心心念念已久的女人,他终究缓缓地凑过去,越来越挨近他,目光悉数都聚焦在她红润的唇上…… 如意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即便脑中疯涌出无数个喊声告诉她,不能这样,不可以再继续下去,可是继这个声音之后,却是他方才在后院时候的那双微微泛红的眼和那个让她意外的拥抱…… 就这一刻……只此一刻……让她什么都不要去想吧……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大喇喇的推门声和欢快的脚步声,下一刻,灶房的门哐的一声大开,何远叉着腰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哈哈!吉祥一说你在灶房里头我就晓得有吃的,太好了!我今儿个和我媳妇来蹭饭啊!” 话音刚落,就是一个凉凉的声音:“何远,我啥时候就是你媳妇儿了,说好了还没成亲不许乱叫的!”章岚紧随着何远的步伐走进来了,看到屋里一个站在后院门口看风景,一个站在灶台前神色阴郁的看着他们,两人明明隔得远,却一个二个都是脸红红的,尤其是站在灶房后门的如意,她那里光线更好,那脸上不自然的红就更加明显! 章岚是个多通透的姑娘啊,她瞅了瞅江承烨快要杀人的神色,再看看自家还在笑呵呵的要蹭饭的蠢货,顿时就赔笑:“对不住啊如意……我……我们是过来和你们商量一下婚事的事情的。” 婚事!?屋里的两个人忽的对视一眼,江承烨看着如意的眸子带着笑意,如意却飞快移开目光——什么叫找他们商量婚事?说得好像是她和江承烨要成亲一样! 章岚自知说错话,可是她又觉得这样逗他们两个人挺有意思,笑了笑,补充道:“我是说,我和何远,还有吉祥和元吉的婚事。” 嘁……江承烨望向来人的目光右边的冷冰冰的——成亲不起啊! 章岚住的村子离何家村有些远,她又是里正夫人的远房亲戚,这回过来虽说是何里正和里正夫人早就看好的儿媳妇,但也是探亲的名义过来的,若是从那边抬过来,费时费力不说,就是何远这个已经迫不及待想娶媳妇的小霸王都不答应!且章岚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吉祥同一天成亲,里正夫人一合计,便想出了个法子。 “虽说祖宗礼法摆在那,可以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是?姨妈想的是,成亲那天,这边作我的娘家,我就和吉祥一起从这个屋里嫁出去!”章岚说起自己的婚事,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倒是一边的何远,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男人,此刻一听到成亲当天的细节,就只顾着挠头傻笑:“嘿嘿嘿嘿……” 章岚在一边快要被他蠢哭了,最终她没来得及提醒何远,何远就已经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微微一转过头,就瞧见了两道比平日还要冷上十倍的目光,仿佛两支冰箭要在他身上捅个窟窿出来! 何远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的目光而打了个寒战! 何远微不可察的朝着自己心爱的媳妇挪了一挪。 然而这边的目光交锋,如意是一丝儿也没有感觉到,从章岚商量婚事开始,她便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刚才在灶房中的暧昧旖旎,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最后,章岚告诉如意,成亲的时间定在九月初七,时间在寒露以前。村里有句话,叫做:寒露时节天渐寒,农夫天天不停闲。小麦播种尚红火,晚稻收割抢时间。定在寒露以前,也是以免到时候既要忙着农活又要操办婚事,忙不过来。 如果说章岚关心的是村里人的农事,那如意关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了,她算了算时间,也就差不多在那个时候。 商量好了婚事之后,何远和章岚还真赖着不走了,一定要吃如意做的好吃的,这段日子小两口日日蜜里调油的朝夕相处,早就打得火热了,此番一起来蹭饭,倒也算是个默契。 如意拿他们没法,笑着往灶房走准备继续做没做完的鱼皮饺子,江承烨见她动身,自然而然跟着她往灶房走,可他方一站起来,如意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在灶房的情景多少回忆起来了一些,如意干咳一声:“你、你不必跟进来了,我自己快一些,你若是想学,过年包饺子的时候一起学吧……”说着转身进了灶房。 江承烨被拒之门外,再一次向何远投去了不满的目光。何远这会儿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江承烨的目光算不上友善了,加之江承烨又没有那个对谁都友善的坏习惯,遂他不过瞟了一眼堂屋的两个人,就扭过脸回了自己的东屋。 等到江承烨进屋之后,章岚开始小声的和他讨论:“哎,你说……如意和这个程公子……能不能……”她隐去了后面的话,而是转为了伸出两个大拇指做了一个交拜的动作。 “啥!?”何远显然吃了一惊,然后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指了指东屋又指了指灶房:“他们俩那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可不晓得如意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就恨不能将他放在地上用板车碾一遍呢!” 章岚觉得好奇:“那这究竟算是程公子是金玉满堂的救命恩人,还是如意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何远心里就想着吃的了,挥挥手:“一半一半吧!” 章岚笑了笑:“看你说的好像如意十分不待见他似的,可是呆了这么久,他还不是好生生的住在这里!” 何远怔了一怔,想了一想,似乎觉得挺有道理的,章岚笑嘻嘻的将双手叠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下巴搁在上面:“你说要是我们三对能一起成亲,那该多好!” 一提到成亲,何远又开始不好意思了,挠头傻笑:“嘿嘿嘿嘿……” 堂屋里的两人自以为聊得小心且开心,却不晓得灶房里做鱼面饺子的女人和东屋中贴着门站着的男人已经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 如意的鱼皮饺子自然又是深的大家喜爱,尤其是江承烨。如意做了一笼蒸饺一锅水饺,出锅的时候,江承烨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只最大的碗给自己拨了一大份! 如意看着他都已经足够两个人吃的了,赶紧拦住他:“你都吃了别人还吃不吃!再说了你吃的完吗!? 江承烨完全不理她,等到如意把那剩下的少的可怜的饺子端出去的时候,章岚和何远的目光就落在了江承烨那只大碗手上。 江承烨端着大碗,又拿了一只中碗,将水饺和蒸饺各拨了一半出来,放到了如意面前。 “你……”如意正准备举着筷子和何远他们一起分享剩下那几只饺子,就见江承烨已经迫不及待的吞下一只鱼皮蒸饺,嘴角挂上了幸福美味的笑容,继而道:“我帮你抢的。”然后用一种“蹭饭要有蹭饭的自觉”的目光望向了何远和章岚…… 一顿鱼皮饺子,吃的实在是爽歪歪,何远和章岚连水饺的鲜汤都没舍得留下,一人嘬一口的喝了个底朝天。 一顿饭吃完,章岚和何远略显遗憾的舔着嘴角回去了,江承烨则是酒足饭饱的回了东屋享受人生。 如意收好了碗筷,想着吉祥上山了估计一会儿还没回来,也因为她今日和江承烨之间的氛围实在有些奇怪,所以她忙完了琐事之后,去了东屋找江承烨商量正事。江承烨看着对灶房的事情绝口不提的女人,心里难免有些叹息,也许的确是他进度太快,他没追过姑娘,却晓得好汤得慢熬,放能将各种滋味熬制出来,所以如意说道正事的时候,他也重新变回了先前那个样子,神色淡淡的。 觉得两人间的氛围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如意总算放开了些,江承烨靠坐在床榻上,她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的看着他:“再过几日就满半个月了,李大夫说的那个‘云游好友’,你是准备自己亲自扮一扮,还是找个人来扮?” 江承烨最后给自己默写的医经做注解,闻言只是淡淡道:“自然是找个人去。” 如意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不亲自出马?” 江承烨合上医经,认真的看着如意:“我从未失手过,若是我出马,她可能就会遗憾的痊愈了。” 呸!臭美!如意又有些担忧:“那如果找的人把握不好力道和穴位怎么办呢?” 江承烨看也不看她:“不这样,她要如何落个病根,让她往后都不能再无事生非了呢?” 如意了然的看了一眼江承烨,忽然笑了起来。江承烨因为她这个笑,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笑什么?” 如意看了他一眼,很诚恳的说:“你真是坏死了!”她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姑娘家在和情郎调情,且这个情调的简直让他通体舒畅! 的确,无论香芝他们会不会去李大夫那里求神医相助,对如意来说都没有坏处,王凤娇瘫痪了,以后少一个找麻烦的人她们也乐得轻松;若是来求神医,那如意只好遗憾的狠狠讹一笔当做吉祥的嫁妆了,左右香芝这一出嫁,得了不少好东西,不出点血他们怎么会知道“生命珍贵,请勿挑衅”的道理呢。 话分两头,香芝这一次,是真正的踩了郑泽的雷区。 郑泽是个商人,商人靠的就是人脉关系来打通生意路子,自从他掌管郑家以来,真正交恶的没有几个人。 何里正虽说并没有朝廷的正式官职,可他上头接的就是县令,下头接的是十里八乡的人心,郑泽自己便是从最底下慢慢带着郑家爬上来的,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像他一样有潜力的人谁也不晓得,但他晓得,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将威胁杜绝于襁褓之中。 郑泽不娶柳儿而抬香芝,看中的就是香芝虚荣而无知,这样的女人更好控制,而不是像何柳儿那般心急颇重,总是有自己的一片小九九。 香芝进门之后,的确是如郑泽所想,十分的好拿捏控制,直到他渐渐引导她,让她以血亲的身份接近如意,让她与郑家扯上关系,往后的利益自然无可限量,可他万万没想到,香芝这一去可真是唱了一出好戏! 郑泽隐隐觉得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似乎是错的,这个香芝根本就是愚不可及!哪怕她与如意是血亲,如今的关系也已经是见一次闹一次的僵局,也就是说,他将香芝抬回来,非但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与原先的目的渐行渐远,倒了如今这个境况。 郑泽已经对香芝死了心,可香芝因为家中那些事情,近来一哭二闹的,郑泽觉得心烦,索性再也不去她哪里! 裴玉容所住的院子前,几朵白兰开了花。裴玉容依旧是那一声狐裘,由相思扶着,仔细的亲自给盆栽修剪着枝桠。 郑泽本不想过来,可不知为何,逛着逛着就过来了。 远远地望过去,她站在几多白色的花朵前,身上披着的是同色的披风,寒冬未至,她的周遭却像是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凉意。 恰好裴玉容修剪完了一盆,抬起头望了过来,与不远处呆呆的站在那里的郑泽四目相对。裴玉容一派平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过去,又似乎是在等他离开,郑泽张了张口,最终没能将那个名字喊出来,他似是苦笑一下,微微垂下眼,转身离开。 裴玉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郑泽的背影消失在假山拐角处的时候,相思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夫人,天气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裴玉容扯了扯嘴角,忽然问道:“听闻香芝回了何家村,似乎是闹出了什么动静?” 相思是得了郑泽的嘱咐,不可将府外的事情告诉夫人的,可她只要一想到那一晚夫人面不改色的让人将一直伴随的一个家丁活生生摔死的时候,她险些将胆子给吓破:“夫、夫人……奴婢不是很清楚……” 裴玉容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也的确是可怜,她扯了扯嘴角,摇摇头:“罢了,回去歇着吧。” “是。”相思领命,上前将她搀扶着一路回了屋里休息。 香芝被郑泽给禁了足,郑泽不来她这里,她也不能去找他,起初几日她还举得委屈,甚至天真的想会不会明天郑泽就像上回那样忽然又宠回他了,可在她收到从何家村传过来的信,说那高人已经请到了,路程加住宿加诊费,须得三百两才能请得动他出诊! 三百两啊!香芝到了郑府以来,按照规矩她的指出用度都须得在账房那里记上一笔,她的嫁妆和彩礼钱都被王凤娇留在了家里,说是她既然嫁到郑家就不会愁吃穿。她的确是不愁吃穿了,可是银钱用度上,也没阔绰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所以说要她忽然拿三百两出来,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郑泽送过她的那些个首饰上头。 可她现在被禁了足,府里的下人有没有个和她贴心的,那些狡猾的婆子更是不会傻到在她失宠的时候帮她,香芝觉得很绝望,绝望到了一个境地的时候,她咬牙让人传话给来人,让他告诉他爹,将家里之前的东西都卖掉,那些是郑泽留在何家村的,要怎么处理,自然不用问过他! 其实家中的财政大权一直以来都是王凤娇把守着,是以她瘫痪这么多日以来,何老二都没想过碰这些东西。等到香芝的话传回来的时候,何老二除了皱眉头,就只能看着瘫倒在床上的妻子。 女儿说她没钱给王凤娇治病,让她们把家中贵重的物品都卖掉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