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等到到了照相馆就漏了陷。这时候的百日照都是孩子在椅子上照的。这椅子跟别处还有点不一样,中间是凹陷的,椅子背上有两根绳子,前一个是为了好坐,后面那个是因为孩子还坐不住呢,固定用的。 曹老太太抱着曹远往椅子上一放,他瞧着许乐和曹飞都离着不远看他,还嘎嘎笑了两声,等着老太太把他绑紧了,往回一撤,就坏事了。 这臭小子先愣了一下,来回瞧了瞧,等着看明白了,果然是自己一个人,他的左右护法都远着呢,就不干了,哇的一声哭起来,那嗓门大的,照相的师傅都在那儿说,“这孩子可一点不像早产的,这嗓门足的。” 于是,先是老太太去哄了哄,不管用,然后曹玉武自觉是当爹的,也去哄了哄,还撅着脸过去逗人家,曹远直接甩了一巴掌。黑妹瞧着不行了,也跟着过去,可惜还止不住。 小孩子哭得脸红脖子粗,瞧得曹飞心疼不已,结果他叫着乖宝宝已过去,哭声就戛然而止。一家人终于吐了口气,找到病根了,照相师傅在旁边指挥,“这也好弄,我把椅子背那搭个毯子,你就蹲在后面扶着他,试试行吗?” 曹飞连声应了,给他弟弟当牛做马蹲后面去了。一家人都以为木事了,结果这孩子又接着哼哧,只是这次不是哭了,就是哼唧,还冲着许乐。还是黑妹懂他,推了一把许乐,“去吧,孩儿找你呢。”果不其然,一瞧见许乐过来了,曹远就嘎嘎开始笑了。 许乐只能郁闷的蹲在椅子后面。那椅子就是个单人的,能有多大?两个破孩子遮住了左边遮不住右边,总是露馅,曹飞一着急,干脆将许乐扯进了怀里,许乐觉得挺不得劲,别扭地想起开,就听那边师傅喊,“对,就这样,别动,我要拍了。” 许乐顿时绷紧了神经,扯着后面的绳子不敢动了。结果师傅那边始终迟迟不落那个好字。许乐只觉得小腿越来越麻,他扭头瞧瞧曹飞,也呲牙咧嘴呢。就曹远在前面折腾,曹飞嘀咕了句,“臭小子。” 时间慢的跟蜗牛似的。等着师傅喊好都几分钟后了,许乐揉着脚一瘸一拐从椅子后爬出来,曹飞直接被他坐到了地上,来了个屁股蹲。可一听师傅在那儿说,“哎呦,这小子长的可真好,笑的也好,这八成是我这么年拍的最好的了。”许乐眼见曹飞那脸又高兴了。 弟控,许乐嘟囔了一句。 随后一家人又拍了合照,这是许乐第一次进入老曹家的合照。老太太抱着曹远坐在中间,他和曹飞站在老太太旁边,曹玉文和曹玉武站在身后,黑妹挨着曹玉文,照相馆还给刻了几个字——“1981年合照”。 随后,几人还各自组合拍了几张,包括许乐、曹飞、曹远,曹玉文曹玉武兄弟俩,曹玉武父子三个,曹玉文、黑妹和许乐。当然还有许乐和曹飞,不过他俩都别别扭扭的,完全是被曹玉文凑上去的,两个人离着半个手臂那么远,一个人看着左边的门,一个人看着右边的窗,瞧着就不是一路人。 但总的来说,这事是件高兴事,几个人了回去的路上还说得热闹。等走到三号楼,楼边站起个男的,冲着曹玉武挥挥手,“玉武,我找你问问那天说的事。”曹玉武脸上有点尴尬和慌张,冲着老太太说,“妈,我工友,我去看看。” ☆、第26章 没娘养的修 这种事儿老太太自然不可能管,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因为只是个看起来老实无比的中年男人,曹飞几个也没放在心里,就曹玉文多嘴问了句,“妈,这人我咋没见过呢?” 老太太逗着曹远说,“你当然没见过,你下乡的时候,他还没来咱们单位呢。叫张会亮,是你哥锅炉房的临时工,也干了八九年了,平时里老实吧唧的不咋说话,也不在家属院里逛游找人玩,所以你见他少。他长得老相,其实还没你哥大呢。” 曹玉文本就是因为不认识问一嘴,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一家人走到菜市场,因着曹飞想吃水饺,老太太就和黑妹去买肉了,等到了楼底下,曹飞推着曹远的小车说,“叔,我带着小远在下面玩会儿,你们先上去吧。” 说完,他转头就跑了,连叫都没叫许乐一声。 曹玉文瞧着曹飞消失在楼头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头摸了摸许乐的脑袋,“乐乐,上去干爸跟你玩啊。” 许乐不在意的说,“干爸你不用担心我跟他玩不好,是我不想跟他玩就是了,”许乐撇撇嘴,一脸不屑,“太幼稚了。” 这副样子倒是驱走了曹玉文那点伤感,在后面跟着笑,“呦,乐乐,你都知道幼稚这词了,你懂什么叫幼稚吗?”许乐心道你现在就挺幼稚的,不过压着没说,转回头笑眯眯地道,“干爸我累了,你背我吧。”曹玉文立刻就忘了刚才那话了,赶紧抱着儿子上了楼。 一进曹玉文怀抱,其实许乐还挺想念的。原先曹玉文虽然有工作有作坊,但好歹父子俩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每天关了灯,曹玉文就会把单位的事儿,作坊的生意,嘀嘀咕咕给许乐说一遍,许乐就枕着他的声音入睡。如今曹玉文结婚了,家里又多了个小家伙,天天忙得鸡飞狗跳的,父子俩好像许久都没在一起了,许乐抱着曹玉文的脖子,开始不过为了转移话题,后面就真心实意的缠上去了。 曹玉文自然感觉到了,心知这孩子怕是想他了,开了门就说,“乐乐,干爸早上起得太早了,没睡醒,你陪干爸再睡一会儿吧。”许乐那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 父子俩在床上又是翻跟头又是说悄悄话的倒腾了半小时才入睡,醒的时候老太太和黑妹已经回来了,一个在摘韭菜,另一个在剁肉,瞧见许乐揉着眼出来,黑妹就说,“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我买了橘子,在桌子上,自己去吃点。”随后对老太太说,”也不知道飞飞把小远带哪里去了,怎么现在也没回来?” 许乐边洗脸边抬头看他家的大钟,已经十一点了。那边曹玉文也穿了衣服起来,一听这事儿,连忙说,“我去找找去,这孩子八成玩疯了。”说着向着许乐勾勾手,“走,儿子,跟干爸一起去。” 许乐摸了两个橘子揣兜里,跟着出了门。 今天周日,加上饭点还没到,院子里的疯玩的孩子倒是不少。这时候物资稀缺,孩子们玩的游戏也有限,男孩子是画片、玻璃球还有滚铁环,女孩子跳绳砸沙包跳房子,一般都在大院里。曹飞比他们皮一点,喜欢跑去不远的电焊厂捡粉笔玩,曹玉文就担心,他没轻没重,把曹远也带了去。 一路没见人,他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准备去电焊厂看看。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从他们身边路过,等着过去三五步了,又来了个急刹车,回头一把抓住了许乐,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是许乐吧,快,曹飞跟大人打架了,现在正打着呢。在十六号楼后头。” 曹玉文一听,就着急起来,吩咐许乐赶快回家,自己往那边跑。许乐这时候哪会往家回?他倒是不担心曹飞,那小子皮实着呢,他担心曹远,小破孩别吓坏了。 父子俩一前一后就赶到了十六号楼。 这里其实是家属院的一个边角,后面的空地紧挨着家属院的围墙,一楼的人在这里种了些花草,不少调皮捣蛋的孩子,喜欢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抽烟,也有喝酒的。 父子俩到的时候,人已经分成了两堆。曹飞被个老太太抱着,两个腮完全青紫,两个眼睛正撒么着,许乐心想怕是在找曹远。曹飞的目光扫过来,正好与曹玉文对上,脸上就出现了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老太太正跟他说着话,也跟着向这边看过来,一瞧见曹玉文黑了的脸,连忙说,“你可不兴打孩子啊,孩子今天可吃亏了,刚才还吐了口血沫子。” 这话唬了曹玉文一跳,他连忙看向曹飞身上,想瞧瞧有什么伤。曹飞别别扭扭的低着头说,“没,掉了两颗大牙,不是吐血。” 那边怕是瞧着这边有家长过来了,一个穿着土黄色半袖衬衫的女人就走了过来,问他,“你是曹玉文吧,你瞧瞧,你瞧瞧你家曹飞把我姐姐打成什么样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手这么狠?这是要杀人啊?” 曹玉文转头一瞧,果不其然,院子里有名的碎嘴子张琼还坐在地上呢。头发乱腾腾的,衣服上满是土,一副戾气,让他放心的是,脸上没瞧出来任何伤。曹玉文没过去,直接问这个女人,“我们家曹飞就算是个男的,今年也才九岁,你姐姐看着有小四十了吧,我问问你,她怎么好意思对着这么小的孩子动手?还质问我们要杀人?” 一问这个,那女人就有些磕巴,她支支吾吾半天说道,“为什么?你家小子调皮呗,你没瞧见我刚才过来那地,他摁着我姐姐坐在她身上拿拳头砸人,要不是我找人把他分开了,我姐姐还不定伤成什么样呢?!” 张琼一听这话,腾的就坐直了,然后瞪着一双大眼说,“打掉牙,他那是要换牙了,自己掉的,管我什么事,少赖在我身上。” 这一瞧就不讲理,曹玉文心里也带着气,不过他肯定不能跟他们闹腾起来,那就说不清了,“我不问别的,就问你为什么和个九岁的孩子打架?你能说就说,不能说那曹飞你说。” 张琼一听更理直气壮,“还不是那个没娘……”她话没说完,就瞧着旁边人看她不善,就闭了嘴,换了个说辞,“还不是这个臭小子干的事。我那天收衣服结果淋了一头尿,结果抬头一看就瞧见树上绑着半个破避孕套,拿下来的时候还一股子尿骚味呢。我寻思着是哪家皮小子干的,今天一过来就瞧着他拿着玩,一模一样的,还不承认?” 曹玉文也不评价,回头看曹飞,“你说呢?” 曹飞青紫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说,“我不知道,我陪着弟弟在这块玩气球呢,这女人就扑了过来,拽着我衣领子说我泼她一身尿,我都不认识她,谁泼她啊。我说我没有,她就不依不饶的,还去抢小远的气球,把小远吓哭了,我去拦她,她就给了我两巴掌,还说我没娘养的,我才动的手。” 话一说完,曹玉文就看向张琼,“也就是说,你凭着一个小孩子手中的东西,就断定是孩子淋了你一身尿,对个九岁的孩子辱骂和动手?” 这事儿原本没那么明晰,可两个人的说法放在一块,再加上曹玉文的总结,一下子就明了了。搂着曹飞的老太太说,“你这不是瞎胡闹吗?”连张琼都有些张不开口,她舔着脸结巴说,“这……你这是瞎说,我有证据。” 她挥了挥手中那个已经破了的气球,曹玉文看了一眼就说,“这东西都是公会发的,谁家都一样,你怎么能认定是我家孩子干的?” 这下,张琼说不出口了,她啊啊半天,终于一拍腿,瞪着眼睛道,“我说是就是,就是这破小子干的。” 曹玉文眼睛盯着她满脸不悦,“证据呢?你要没证据还乱赖人,那咱就去治安室,咱们好好问问清楚,怎么全大院两千多人,出了事儿就盯着我们家的孩儿。” 刚刚报信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突然喊了句,“有啥子证据,不就是她在背后说了黑妹的坏话心虚了吗?” 一句话出来,旁边的人都了然了。张琼还想说啥,可黑妹在曹玉文和周洁分手前有一腿的话的确是她传出来的,她张张嘴,支吾了半天,不说话了。旁边她妹妹一瞧风向不对,立刻就想走,曹飞见状就想去拦着,可被曹玉文拽住了。 等着人都散了,曹玉文就带着三个小的往家走。曹远还不知道出了啥事,刚刚瞧着人多挺热闹,一直乐得呵呵的。许乐则推着曹远,拿了橘子逗他玩,也没多话。曹飞想了想不甘心的跟上去问,“叔,干吗放了她们,找到治安室去,她们得不了好。” 他话没说完,就瞧见曹玉文在打量他,曹飞就闭了嘴。曹玉文这才冲他说,“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不清楚?我枕头下面少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曹飞还想辩解,曹玉文又说,“不揭穿替你出头不代表你正确,只是她更过分,你有错在先,我看这打挨得好,你回去站着好好想想吧。” 曹玉文长得个文人样,但严肃的时候其实挺吓人。曹飞抖抖有些汗毛乍起的脊梁,终究没再说点啥。许乐还有些怕曹飞把自己供出来,一路上就有点皮紧,上次他干爸质问他的厉害他还记得呢。谁知道直到进了家门,这小子也没提一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进厕所把搓板拿出来,就举着冲墙站着了。 老太太、黑妹、曹玉武一人问了一遍,听了一遍后各个都说曹玉文罚的好。老太太点着他脑袋说,“敢干就别让人抓着,狗还知道藏食呢,你自己往外送把柄。”黑妹偷偷跟他说,“你这孩子,情婶子记下了。” 唯有曹玉武叹了口气,摸着他的脑袋说,“飞飞想不想要个妈妈?” ☆、第27章 报复 曹玉武的话一出,屋子里就是一片安静,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诧异的问,“玉武,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曹玉武瞧了瞧大家的表情,连忙说,“没,桂香这才走了几天,有我也不能答应,这不是孩子为这事打架吗,我问问。这种事我是其次,飞飞和小远才重要。” 这话说得经心,老太太点点头松了口气。她不是不让曹玉武再娶,老大毕竟今年才三十三,以后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一个人过。可李桂香才走三个月呢,她再不喜欢大儿媳妇,也觉得起码守个一年,也算全了夫妻情谊。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呢,小远还小感受不到,可飞飞已经懂事了,他刚没了妈,爸爸又娶的别人,孩子多苦? 老太太原本想就此把话题过去,只是又想着单位里那些好事的,有人的老婆还躺在病房里续着命呢,就有给人介绍的,她又不放心了,叮嘱道,“玉武啊,你可别听那堆人忽悠,他们都介绍的是旁边打小攻的小丫头,为的就是要个城市户口,压根不是过日子的人。到时候还是自己遭罪。” 曹玉武怕是不爱听这个,不耐烦地说,“成了,妈我知道了,饺子还没好啊。” 老太太才不说了。曹飞到底是没吃上刚出锅的饺子,一个劲儿的对着墙吸口水。许乐瞧着也不忍心,毕竟这家伙没把自己供出来,等着吃完饭,曹飞被允许回屋写作业去了,他就偷偷跑到厨房给他端了盘饺子溜屋里去了。老太太,黑妹就当没看见,曹玉文还给塞了个蒜头。 许乐一推门,曹飞的腰就腾地直起来了,脸上摆了副严肃样子,装着模样写作业,连个目光都不给许乐。许乐也不管他,直接将盘子往他鼻子下面一方,曹飞的脑袋就随着他的手晃悠了,那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盘子,恨不得连盘子也吃了。 许乐原本还想逗逗他,可瞧这样子,算是饿狠了,也就没多话,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方,左口袋掏出筷子,右口袋掏了个蒜头,一块递给他,“快吃吧,我偷偷拿的。” 曹飞才不信老太太不允许,许乐能把东西偷出来,不过这家伙也不算差,还知道给他偷饭吃,也算没白抗事,瞧着许乐终于顺眼了那么一咪咪。他饿坏了,上来直接连吞了三个饺子,才咂么着嘴,吃出点味,“饺子怎么甜不兮兮的。” 许乐有点不好意思,老脸有点红,“我左口袋装了软糖了。” 曹飞不在意说,“也就你这样的小不点还爱吃糖,也不嫌粘牙。” 许乐:…… 张琼家自然不是都不讲理,等到晚上,她老公就提了两罐麦乳精两瓶橘子汁过来道歉了。 这男人在单位的技术科,也算是骨干,与张琼五大三粗的样子不同,反而戴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一进门就笑的很尴尬,“今天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家那口子是个混人,平常里嘴巴没个把门的,我说了多次,也不管用,给你家添麻烦了。” 他抬头瞧了瞧站一旁的曹飞,拉着曹飞说,“这是飞飞吧,阿姨今天加班,叔叔过来给你道个歉,这是……”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往曹飞口袋里塞,“听说孩子掉了牙,这点钱不值什么,给孩子买点肉补补。” 都是邻里邻居的,哪里能收钱,老太太和曹玉文当场就想推回去,可那男人立刻跳了起来,快速往门口跑,“大妈,您别……我就是个心意,你要是不拿着,我这心里怎么也过不去。”他摆着手,防止曹玉文把钱塞回口袋。 几个人来回了几分钟,眼见这男人说什么都不收,老太太才摆了手,算是收下了。男人大大的松了口气,落荒而逃。 老太太关了门冲着曹玉武说,“你瞧瞧这媳妇多重要,原先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啊,还是中专生,你瞧瞧,现在这日子都过成了什么样?” 曹玉武哼啊哈的,算是应了。 等夜里,一家人都有些睡得不踏实,黑妹哄睡了抱着橘子流口水的曹远,问曹玉文,“你说咱哥是不是有那心思?”曹玉文摇摇头,若是十几年前的大哥,他摸得准曹玉武的心里,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这事儿谁能说得准?” 而在大屋里,曹飞脸上肿还没消下去,胀得睡不着,一会儿想找了后妈,他怎么护着曹远,一会儿又觉得他爹不能这么干,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的,许乐被烦的不得了,使劲踹了他屁股一脚,才消停。可就这样,第二天两个人也没睡够,一人拿了个鸡蛋,打着呵欠去上学。 曹飞的脸一进门就收到了额外的关注,从校门走进班级门,回头率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这时候家长就算体罚,也是打屁股和大腿,哪里会打脸的?何况这也太厉害了,除了同学问,就连班主任顾晓琳也专门把人叫过去问了问。 这样一来,曹飞彻底出名了,原来他不过是二年级的小霸王,如今整个小学都知道,有个小屁孩跟大人打架。 人怕出名猪怕壮,等着曹飞下学,带着许乐一出校门,就瞧见几个十二三的小屁孩站在校门口守着,瞧见他们,向这边指指点点。 好容易赶上许乐放学的徐鹏鹏吓了一跳,叽叽喳喳说,“乐乐,乐乐,那堆人好像是冲着你们来的?那个那个我认识,他们不是四年级的吗?等你们干什么?!” 许乐虽然活了那么多年,说真的对打架这事儿没啥特殊体验,所以还愣着没反应,倒是曹飞伸手一推他,喊着,“愣什么,白痴,快跑找人去。” 说着,就冲着回家的另一条路跑了过去,许乐被推了个踉跄,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书包塞给徐鹏鹏,“快去找我干爸。”然后就追着曹飞跑过去了。 都是男孩子,平日里爬墙爬树不再话下,跑起来也快得很。曹飞一直飞跑在前面,那四个四年级男孩跟在后面,许乐跑在最后。 这时候就要说说学校这边的地理,学校其实是建筑在整个家属院的最西边,家属院又位于整个城市的郊区,也即是说,往家属院的另一个方向跑,那边其实就是郊区的土地了——是一片苹果林。 这时候苹果正是丰收的时候,曹飞在前面,拾到果子就往后砸,但终究岁数相差太大,刚进林子没多久,曹飞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四年级里有个瘦高个,快跑了几步,就赶上了曹飞,四个人趁机分了方向,将他包抄在一颗苹果树下。 曹飞书包早扔了,手中只有刚刚从地上摸到的一截子树枝。喊着,“别过来,小心我戳死你。” 为首的一个长相壮实的男孩拿着苹果狠劲往曹飞身上砸,“戳死我,你还想戳死我,挺英雄啊,打我妈,还让我爸给你买东西道歉,盯着张破脸来学校败坏我名声,你不是爱打吗?今天看谁戳死谁?” 曹飞这才知道,这事儿还是张琼惹来的,她不仅自己无赖,还教坏了个儿子。 这孩子说着就招呼几个人扑了过来,曹飞也是个狠角色,他没跟这么大的孩子打过架,不过也明白这事儿只能打一个的道理,他当即就跟张琼他儿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体型差距太大,几乎在接触的一瞬间,曹飞就被压在了地上。男孩子的拳头砰砰砰的打在了他脸上,身上,曹飞愣是咬紧了牙关,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只听砰地一声,脑袋就撞上了男孩的额头。男孩疼的手中一松,曹飞直接扑回去下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惨叫声霎时响起,剩下三个男孩吓得手中一停,低头一看曹飞都咬出了血,都吓坏了,这会儿也顾不得打架的事儿了,连忙喊着,“松口,快松口!”曹飞哪里肯,他要是松口了,今天就没法翻身了。几个人叫唤了半天,没办法之下,只能再上手,拳头不要钱似的又落了下来,砰砰砰的砸肉声中,夹杂着男孩子怒喝声,“松口,松口就不打你了,快点”。 这时候,又有个男孩子跟了过来,一瞧这样,立刻扑了过去,拽着外面几个男生,“住手,要打死人的。”他那点力气怎么可能管用,直接被推到了一边,他不知怎地,又疯狂的扑了上去。 许乐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乱象,两个人显然不是四个人的对手,再过一阵,恐怕要彻底挨打了。他左右看了看,抓了个树枝子,大喊一声,“老师,他们在那儿!我瞧见了,四五个人打一个呢。”说着,就拿着大树枝子在地上扑棱,发出树叶被踩踏的声音。 那边顿时一静,学生们再怎么嚣张,也是怕老师的。曹飞趁机从地上翻了上来,那男孩捂着流着血的耳朵,仔细听了听,动静不小,旁边的孩子已经吓坏了,“张老师要知道了,我就完了,我爸得打死我。”剩下几个也是一副同样神色,张琼他儿恐怕也好不到哪儿,狠狠地瞪了曹飞一眼,“你小子,小心点。”说完,连忙冲着几个人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