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我们走出屋子,午后的天气放晴,阳光穿过云层,稀稀落落地洒下来。 沿着屋后的山路,山川的地貌渐渐显现,岭南一带是丘陵河流混合地貌,橘黄色的泥土,长满了茂盛的林木,我们一路缓步而行。 午后村落无人,山里空落而安静,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脾。 行至高耸的锥栗树下,有松鼠振动树枝,雨滴簌簌落下,沾湿了眉眼。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山顶的小庙。 有一道长而曲折的石阶,我正要向前奔去,斯成忽然拉住我的手:“你自己上去看好不好?” 我有点疑惑不解。 他脸上有点苍白,轻轻地解释:“我的腿还不能走太久的路。” 我心底一跳,事发时我远在米国,不曾经亲身历过他的痛苦,几乎要忘记此时距离他痊愈出院,不过方才短短的几个月。 我取下帽子铺在了石头上:“我也不上去了,我们坐一会儿。” 我们坐在一处山坳的岩石上。 山峦寂静,有微微的风,可远眺山脚的浓绿果园。 时光那么好。 坐了一会儿,我们往下走。 方才上来还不觉得,如今细看,才觉得青苔小径异常的湿滑,斯成一直站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拉着我,我有点担心,一路上问了两三次:“你腿没事吧?” 斯成沉着地道:“没事,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 夜里坐在院子的梨花书下吃晚餐。 四周静谧,花香清幽,草木丛中有蛐蛐的叫声。 斯成问:“毕业了,什么打算?” 我回想自己的半年多来无所事事的生活,有点羞愧,摇了摇头。 斯成淡淡地问:“也不回来?” 我只好说:“斯定中喜欢住旧金山。” 他沉默了一下。 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斯成不说话。 我只好出声打破尴尬:“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粤式菜了。上一次吃得这么开心,还是过生日,我住东村,请大家来吃中国菜。” 对面的人终于露出一点微微笑意:“你生日是几月了,我印象中怎么不记得你开过派对过生日?” 我笑了一下:“十一月,都是吃碗妈妈煮的面,其实我们家人,只有葭妍爱大张旗鼓过生日,” 斯成了然地道:“也是。这么说,过了今年生日,你就二十五岁了。” 我笑眯眯地说:“是啊,我原本以为可以等到二十五岁,光明正大追求你。” 斯成愣了一下,有点难受,终于他说:“对不起。” 我握住他的手:“不用对不起,世事难料。”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什么事情都发生了。 斯成说:“你长大了许多。” 我自嘲一笑:“结个婚,一日成熟十年。” 斯成脸色一凝,又恢复了沉默。 我心底暗暗感叹,如今在他跟前,竟然口无遮拦诉心事。 只是这的确是人生体验,我也没打算辩解,只低下头缓缓喝茶。 我自嘲一笑:“结个婚,一日成熟十年。” 斯成脸色一凝,又恢复了沉默。 我心底暗暗感叹,如今在他跟前,竟然口无遮拦诉心事。 只是这的确是人生体验,我也没打算辩解,只低下头缓缓喝茶。 ☆、第49章 四九 我自嘲一笑:“结个婚,一日成熟十年。” 斯成脸色一凝,又恢复了沉默。 我心底暗暗感叹,如今在他跟前,竟然口无遮拦诉心事。 只是这的确是人生体验,我也没打算辩解,只低下头缓缓喝茶。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河流对岸的森林,远山在夜色中升起缥缈的雾气。 也许是气氛太好,又也许是终归得接受事实,斯成脸色慢慢缓和。 斯成说:“你长大了,我老了。” 他有一点点感慨地说“早几日跟老孟在银山中心的花园酒廊坐了会儿,两个人互相看看,都有白头发了。” 他多老,大我十一岁,也不过三十五岁,男人最好的年纪,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气韵风度,依然令我深深心折。 但是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清白都没有了。 还加了一场不怎么幸福的婚姻羁绊。 斯成问:“小豫儿,你回去旧金山后,跟定中——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无奈地笑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斯成说:“他——” 我说:“我们平和相处。” 我们喝酒,直到醉意朦胧,诉尽了离后的别情。 “他打电话给你时,你在开车是不是?” “嗯,斯定中真是气焰嚣张,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你。” “其实我当时喝醉了,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早晨正在上班路上,简直气得发疯,直接转道想去机场。” “对不起,害你受伤。” “不关你的事,是我一时大意。” 我有点伤心:“你发生事情,我都不能陪你。” 斯成说:“你发生事情,我也没有陪你。” 他低下眉头,有点抑郁地说:“你们出事的那夜,我竟然让斯定中去找你。我一辈子追悔莫及,如果是我出去,至少你不会嫁给他。” 我按了按他的手:“事情都发生了。” 我举杯,还是忍不住笑意:“道路虽然迂回曲折,恭喜我心愿得偿。” 斯成抚摸我的脸,眼里有潮湿的微光。 那一晚上我们照例缠绵。 这一分钟身体那样契合,还用谈什么未来。 那一夜他睡得很沉。 半夜下起雨来,打在房间的窗户上,噼里啪啦的,我侧耳听了一会儿雨声,然后又继续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天色灰暗,屋顶的两片明瓦,有些许光线渗漏,窗外应该是阴雨缠绵。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过来,我睡意朦胧地问了一句:“醒了?” 斯成套了件睡衣,探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脸,带了点沙哑的声音温柔地说:“嗯,你继续睡会儿。” 我闭着眼将头埋进柔软的枕中。 斯成坐起身来,下床站到地上,下一刻,我听到身旁忽然传出一声沉闷响声。 我骤然惊醒,张开眼,只来得及看到斯成的背影在身侧的床沿直接摔了下去。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你怎么了?” 他扶着床沿艰难地站起来,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用手狠狠地压了压右腿。 我彻底清醒了,跳下床扶住他的腿,满心担忧地望着他。 他对我笑了一下:“没事。” 虽然说没事,他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去洗漱,走路还是有点缓慢。 我知道近日连绵的阴雨,我们住在潮湿的山中,他长途驾车而来,昨天又走了那么多路,对于他刚刚伤愈的腿,实在是严重的负担。 那天早上斯成没有下楼。 不过早晨他的确也没有空,我们在房间的露台吃完早餐之后,吴俊夫先生大驾光临。 他携带了整沓的文件,合同文书,项目审批,一谈就是三个小时,期间只有公馆的服务生送上咖啡和茶。 他们在套房的外厅谈事情,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结果他们谈完了公事,斯成对着屋里说:“豫儿,出来喝杯茶。” 我只好走出去,跟吴俊夫打了个照面,他身旁的人,都有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吴俊夫和我们吃了一顿中饭,依旧是祝师父掌勺,斯成为吴俊夫引荐祝青山,男人们相谈甚欢,席间只谈此地风物人情,饭毕,吴俊夫原路返回。 午后我们应邀去看祝师傅的酒窖。 我还是不放心:“你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