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节
“我不一直在这里,就凭着你那四个丫头做饭的本事,你还不得饿死?” 站在不远处的一二三四,你看我,我看你,不好意思地一起低头。 如故这才想起,一二三四只会打架,不会服侍人,更不会做饭。 再想到,这些日子常吃的野味,虽然大多是烧烤出来的,但那好味道确实和上次和他一起在山顶上吃过的野鸡类似,不禁哑然失笑,同时又有些感动。 怪不得二十一天来,竟没有任何人和事情来打扰她,原来除了一二三四以外,还有他在外面守着。 “谢谢你。” “我们谁跟谁,还用得着说谢字?”止烨视线落在她额角,那里有由他的血烙下的赤血蝶印迹,永远都不会消失。 “不知外面怎么样了?” 云末说过,将要变天,也不知道外头是不是真的变了天。 “南朝复兴,在丰城建都。”止烨看着她比前一阵子瘦了一大圈的面颊,心疼得恨不得多烤十只八只鸡,全塞进她的肚子,让她把肉长回来。 如故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但亲耳听见,仍有些愣神,“谁做了皇帝?”云末? “南朝前长公主婉茹,也就是云末的母亲。” 如故胸口一痛,那他是不是娶了白族的玉女为妻? 但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出口,而是埋在了心底。 “你知道不知道我爹和萧越怎么样了?” “萧越回了北朝,他留下了话。” “什么话?”如故心想,他一定恨死了她,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再把时间无谓地浪费在她身上。 “她说,谢谢你。” 如故怔了,“谢我?” “萧越被父亲顾忌,在外多年,明知北朝外强中干,骨子里腐朽不堪,却无能为力。这一仗,他虽然中了你的圈套,不能参与这次战争,但这样却给了北朝一个由里到外,重新洗刷的机会,他……” “他怎么?” “他要当皇帝了,以后北朝怎么捣鼓,全由着他的心愿。北朝终于可以剔去多年的烂肉,新生一回。所以,他要谢谢你。” 如故笑了,她坑他,是为了小开的药材,外加保他一条性命。 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希望的,只有是她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她在给他送信的时候,估计漏了点口风。 他虽然对她信任,却也提前备下后手。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这赌的是云末的野心。 如果云末的目的是寻找拯救族人的办法,而不是一统天下,那么他未必会吃下整个北朝。 所以,北朝仍然会存在。 于是,她便借这机会压下北皇,给萧越一个上位的机会。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但这些功劳扣到她头上,饶她再厚的脸皮,也觉得难为情。 “他应该去谢谢小开。” 止烨笑笑,她其实心里想的是,萧越应该谢谢小开和云末。 “那我爹呢?也回了北朝?北皇有没有因为他的失踪而为难他?” 止烨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如故心头一紧,“是不是我爹出了什么事?” “确实出了点事。” “什么事?”如故胸口一紧,如果为了她一时的任性害了父亲,她会一辈子不能心安。 “咳……靖王爷被送去了越国当人质。” “什么?” “你娘把你爹要去了,你爹恐怕得在你娘的后宫,给你娘当男宠过后半辈子了。” “我爹肯去?” “北皇下旨,说,你爹大敌当前,擅自私逃,罪大恶极,但既然有越皇开口,那么就让他前往越国为质,没得越皇同意,不可擅自离开越国,以此来将功赎罪,所以你爹不得不去。” 一代枭雄,却落到妇人后宫,止烨光想想,就想笑。 而这一切拜她如故所赐。 这时候,靖王恐怕最想的就是,把她这个坑爹的女儿生剥活刮了。 止烨打趣笑道:“你说,你爹见着你,会怎么着?” 如故打了个哆嗦,可以想象父亲接到这样的圣旨,会是怎么样的暴跳如雷,“说不定是我爹能当个皇夫呢?” 如故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直发虚,打算能躲就躲,打死不去越国,免得被老爹抽鞭子。 止烨忍笑不语,甚至能想象得出,他们父女见面,鸡飞狗跳的情形。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走走?” “好。” 如故除了必须的沐浴,一直呆在密室,人早关得起了霉灰,被阳光一照,整人都活了过来。 止烨咬着根狗尾巴草,依在树杆上,看着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大红身影,如同他的赤血蝶一样艳美绝丽。 狭长的眸慢慢眯了起来,如果能有她一直隐居山中,这日子便快活过神仙。 如故抱着一大捧野花走到树下,止烨默契地接过,开始麻利编花环。 如故看着他灵活的手指,眸子慢慢迷离。 小的时候,她午觉的时候做了恶梦,起床就会哭着去后山找小郎。 她和小郎有约定,不能进山太深,所以只能在山口徘徊。 这时候,她总是会遇见被父亲揍了躲到山里练功的止烨。 有一回,她哭得厉害,他就编了个花环,说,“如果你不哭,我就把这花环送你。”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收了声。 他笑着把花环戴在她头上,说,“这花环有法力,你戴着她,很快你哥哥就会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远远地看见小郎的身影向山口走来。 她开心地跑过去,扑进小郎怀里。 小郎抱起她,视线落在她头上的花环上,“哪来的花环?” “是止烨哥哥编的。”她这才想起止烨,回头,却不见了止烨的人影。 小郎不再问什么,抹去她脸上干了的泪痕,抱着她回走。 如故慢慢吸了口气,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可是恢复的越多,小郎的身影在记忆中出现的也越多。 越是想忘,却越是忘不了。 “丫头,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穿红衣了?” “怎么?不好看?” “好看。”止烨笑了,他喜欢穿红衣的她,就像他的血化成的蝶,“只是你以前总是白衣,有些奇怪。” “你也知道,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全靠小郎打柴换粮为生,很穷,买不起染得漂漂亮亮的布料做衣服,只能买没有染过的色的麻布做衣裳。没染过的麻布黄黄旧旧,又粗糙,就算再洗得干净,穿在身上也显得脏。小郎喜欢干净,所以就用一种草汁把麻布漂白,而漂过的麻布会软,穿在身上不会扎人。” “后来,我病‘死’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没了记忆,但对白色却有着种本能的执着,我想,我以前一定常穿白衣,希望能记起更多的事情,于是总穿着白衣,穿来穿去,也就穿成了习惯。除非执行特殊任何的时候,非白衣不可。” 止烨嘴角的笑慢慢淡去,有种酸不溜秋的东西在心河里漾来漾去,满心不是滋味。 “那最近为什么不再穿白衣了?” “因为我觉得白衣,只是我刻意养出来的习惯,其实并不适合我,所以不再穿了。” 如故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随风轻扬,如同山中的仙子,“我穿红色,是不是更漂亮?” 止烨看着她,竟难得的少话,看了一阵,竟没说一个字,又低了头编花环。 如故以为他也觉得自己就该穿白衣,有些愤愤的道:“习惯虽然省事,但我觉得,有些时候,还是该有些自我才好。” 这些日子,她隐隐有些奇怪的梦境片断。 她本是开在三界处的曼珠沙华,本是一身火一样艳丽的红衣。 这些年来,她为了那个人舍去自我,结果得到的不过是那个人摸不到的石头心。 “红衣很美。”止烨把编好的花环戴到她头上。 如故囧了,脸上慢慢酝开一抹丹红,低了头,竟不敢看他的眼。 如故扶着头上的花环,脸慢慢地红了。 四竹远远看着如故,一脸的不相信,推了推身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三菊,“小姐那是害羞?” “不能吧,全世界的人害羞,她也不可能会害羞啊。”三菊表示不认同。 一梅过来,狠狠地刮了二人一眼,“想偷看到什么时候?” 三菊四竹忙缩了脖子回来,却想知道那二人后面会做什么,不舍得走。 一梅一手一个拽着走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止烨轻轻握住她的手。 许久,他才轻轻开口,“早些休息。” “你要走了?” “有点事要办,办好就会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