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筑基
下谷这一批学员筑基前的最后一次实战大比结束了。 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地回味着刚才的最终战——这场战斗花样频出**迭起，即使放在筑基层次，也是一等一的精彩了——四个字，值回票价！ ……唯一的例外也许只有卫少白了，他还在耿耿于怀方才的最后一击——他实在没想到那一道快如闪电声势浩大的光柱只是个银样镴枪头的花架子，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的时候，一杆大枪已经猛龙出海般刺来击碎了自己的号牌…… 颁奖仪式上，楼五尘从满面笑容的张师手上拿回了——刚刚从自己手里交出去的几瓶灵浆。 ……为什么感觉如此蛋疼…… 随后的几天里，张师前往上门，带回了一份全科第一的嘉奖和多到让楼五尘瞠目结舌的灵浆。 ……好吧虽然自己用不上了，但张师的良苦用心还是让楼五尘无比感激。 考核结束，栖石谷中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距离这一期筑基的最后期限只剩一个月了，所有人的精力都转到了修炼上，只求在期限到来前实现那鲤鱼跃龙门的一步。 每天的授课已经停止了——当然如果有疑问还是可以随时去请教几位师长。 甚至连灵浆都改为了山灵楼外楼每天亲自送到各个洞府，而不用大家每日到凭风阁领取。很多人甚至直接选择了彻底闭关避免一切的打扰，待在府中不再出来。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楼五尘了，对筑基已经把握十足的他先是在天一阁连续泡了好多天，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三层那本传说中的隐身术研究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大半天时间，直到天色将暗，才神色复杂地放下了那本厚厚的法术书……修改日志。 “……这个法术的创造者，要么是个有精神洁癖的完美主义者，要么就是有个艹蛋到极点的甲方……” 这本日志大概是这种感觉： 初稿：x年x月x日，成功隐身啦！ 初稿2：x年x月x日，不能在地上留下脚印，增加了blabla…… 初稿3：x年x月x日，行走不能带起风，增加了blabla…… …… 审定稿2：x年x月x日，要体现雾气效果，增加了blabla…… …… 修改稿4：x年x月x日，需要增大适应调整范围以便体重五百斤以上的修士使用…… …… 最终稿1：x年x月x日，需要进入隐身的速度在快一点的同时看起来慢一点…… …… 打死也不改稿7：x年x月x日，需要增加高温环境下的折射调整…… …… 绝对最终稿5：x年x月x日，需要增加提高移动速度的功能…… …… “这根本不是隐身术！”楼五尘打了个寒战，合上了手里的可怕怪物，“就没有普通一点的版本吗！或者修改前的！” “有的。”图书管理员擦着书架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收录在《简陋劣化法术大全》里，然后谷主几十年前看到觉得这名字太丢人显得我们档次不够高，于是扔进仓库锁起来了。” “……”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这样的隐身术到底有什么意义？！”楼五尘指着那厚厚的一摞模型书，里面记载的法术模型已经因为长年累月的添加而面目全非，实现某个功能的，协调不同组件的，强行插入分隔的……已经彻底成了理不清源头的一团乱麻。 “因为这是仙门六代掌门的发明，他年轻时发明了这门隐身术，号称是筑基以下最优秀的法术，可是后来被发现有种种会被简单破解的缺陷，又没有人敢说不好，于是就不停加补丁……” “……” 楼五尘只能说……很好很强大…… 小白居然能把这种怪物一样的法术学会，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楼五尘内心之中有一种钦佩之感油然而生。 楼五尘央求管理员从仓库里找出了这个法术每一次修订的历史变化，如何硬生生把一系列功能添加进原来的法术里而且不引发冲突的浩大工程让楼五尘心悦诚服，受益匪浅。 接下来的日子，大概是楼五尘自穿越以来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间了——不用再为种种事情操心，想做什么做什么：有时随着兴致在天一阁泡上一天，有时在熟悉的树荫下吹着风唱些小歌，有时一整天窝在房间试验新的法术思路，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在获得了大量灵浆之后，楼五尘甚至连三餐都不用再操心了，也算是终于体验到了餐风饮露，服气辟谷的感觉…… 栖石谷中再也不见了每天清晨那挑着扁担的奇异风景，只剩下不变的朝霞与晨曦，宣告着时光的一日日流逝…… —————————————— 筑基期限的最后一天。 “哈哈哈！我筑基了！我成功筑基了！” 一处洞府的密室中，卫少白兴奋地大喊着。之前道神石带来的冷漠状态已经渐渐消退，此时的他，身上传来的明显和从前不同的急促波动——那是未能收敛好的筑基灵压，需要至少花上几个时辰完全控制好这份波动，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筑基修者。 不过此时的卫少白显然并没有这种从容的想法，他只想赶紧冲到凭风阁，向所有人昭告： 我卫少白成功筑基了！ 我卫少白才是最优秀的！ ——被这种难以抑制的心情驱使着，卫少白冲出洞府，用几乎要飞起来一般的步子在熟悉的山路上疾驰。 在一些奇技淫巧上有几分造诣又如何？实战强些又如何？ 这世界，终究修为才是根本啊！ 山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这也是当然的，这一刻所有人应该都还在洞府中为了筑基而竭尽全力呢。卫少白念及至此，心中更是快意了几分，原本就飞快的脚步似乎更轻快了几分，一眨眼的功夫，熟悉的楼阁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哈哈，我是第一个成——呃！？” 卫少白冲进凭风阁，却发现屋内英才台的首位，那个自己已经视为囊中之物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 “——怎么是你？！” “……切，是你啊……” 云行西有些失望地移开了视线。照她的本意是想直接去洞府外等某人的，然而为了避免干扰到他人冲关，所有已经成功筑基的人都必须待着自己的洞府或者凭风阁里等候，所以云行西便到了这里，可惜并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卫少白心中既有着第一不是自己的挫败感，又对某人还没有筑基这件事感到隐隐的快意。 “……咳！”卫少白咳了一声缓解自己微微的尴尬，便往第二名的位置走去，正要坐下，却忽然被一个从楼梯口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不好意思卫同学，我刚被张师叫去楼上了，我是第二位，那是我的位置，谢谢。” 卫少白僵硬地转头看向正从楼上往下走的王育水，脸部抽搐了两下之后才吸了一口气问道：“……那，第三位有人了吗？” 王育水点点头：“嗯，有了。” 卫少白觉得自己筑基的喜悦已经被冲散了大半：“……是谁？” “你啊。”王育水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卫少白，“你不会数数吗？” “……！”卫少白忍住心头的无名火往第三名的位置走去，刚准备坐下，却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强烈的波动，席卷了整个凭风阁！ “这是……楼五尘洞府的方向！”云行西喜形于色，“他成功了！” “好啊！……咦，不对，筑基的波动怎么可能传得这么远？”刚从楼上走下来的张师先是一喜，随后又疑惑起来，径直走到门前往外看去。 仿佛是应着他的疑问，随着那浩大的波动，山间的霞光与雾霭逐渐翻滚起来，在张师视线的尽头，渐渐凝成青紫色的莲花鱼鸟等种种异象——甚至连张师自己体内的灵气，都被共鸣着隐隐激荡起来，要扑向那远处翻滚着的灵气之海，投身其中！ “这是、这是——”张师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万道齐鸣！先天道体！” ———————————————— 先天道体。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过的传说之体。 持有这种体质的修者，天赋卓越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种种修行门槛对他们来说根本如若无物，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很快突破筑基、归元、真一等等关卡，直入斩我之境——那可是仅在传说中的化道之下的至高境界！ 这种人，可以说都是天生的仙道种子，是每一个宗门最宝贵的财富！不提他们成长起来之后带给宗门的力量，单是他们突破境界时的异象，对于其他身临现场的修道者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机缘！ ——几名老师一边讲解着何为先天道体，一边带着三名成功筑基的弟子向着楼五尘的洞府飞掠而去。 “一会到了之后立即冥思感悟！这对你们将来大有好处！” 张师再度强调了一次之后，一行人就已经来到楼五尘的洞府近前了——浩大的灵压让张师等人不得不停下了飞掠，步行往前走去。 “没想到楼五尘居然是先天道体……”张师感慨万千。自己虽然一直很看好这个学生，但实在还是没有往先天道体这方面想过。 自己居然教出来一个先天道体！这让张师心头不由得一阵激动，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早一点见到这个自己中意之极的学生。 至于会不会打扰到他晋升……开玩笑，先天道体的突破要是能被干扰打断，那还叫先天道体吗？ 不仅突破没有门槛，突破时更有万道护佑，诸法不侵，这就是先天道体，世界的宠儿！ 拐过最后一个拐角，众人便来到了楼五尘的洞府门前，张师也一眼看到了自己牵挂的学生。只是……似乎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楼五尘此时颇为狼狈地坐倒在自己洞府外的地上，身下有一条长长的土痕，并没有传说中先天道体的优雅，反而有些丧家犬般的落魄。 众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画风的差异，张师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楼五尘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楼五尘身上筑基期的波动深沉悠长，显然是早已完成筑基并且已经完全收敛好了自己的波动——可是眼前先天道体的突破异象，却是明明白白的正在进行中！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楼五尘想要回头，却被某种无形的压力压制着动弹不得——忽然，那股压力鼓动起来，竟然再度膨胀开，将楼五尘继续推开了几丈之远！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当口，洞府上方已经凝结得有若实质的霞光猛然一个吞吐，楼五尘洞府那被法术加固过的岩壁就像热刀切蜡一般无声劈开，绚丽十倍的霞光猛然中洞府中绽放出来，将这个天空染成了云霞之海！ 象征再生之鱼，司掌灭亡之鸟……种种沉浮飞舞的云霞异象之中，一个清丽的人影缓缓飞起，凌虚御风浮于空中，在云霞的簇拥之下，宛如世界的中心一般光彩夺目！ 在霞光的簇拥中，少女微蹙的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 世界动了。楼五尘心中忽然浮起这样的念头。 ——世界当然在动，世界万态，有情众生，这天地间的一切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着。楼五尘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一瞬间，他依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种想法。 仿佛之前只是机器正式运转前无意义的抖动与杂音，只是小说正文开始前的序章与引子，只是电视剧开场前的片头曲与前情回顾——从这一刻起，世界仿佛才真正拥有了它的活力与意义！ 云霞骤然向着少女汇聚而去。天地万物簇拥着空中的少女，在欢呼，在雀跃，在光辉灿烂，在全力绽放，然后——黯然失色！ 仿佛在一瞬间夺走了世间所有光芒一般，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