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除去正常行走和进食之外的其他功能，可就不能保证了，程晓挑了挑眉梢。 旁边的耀族军官们虽然不太认识这两名陌生人，但显然都是知道对方的身份，被清大人亲自接回来的试验品，既然会提出申诉，这可是稀罕得很。 旁边的那名成年异族，想必就是人类的伴侣了，他们在对上男人目光的一瞬间，心底纷纷划过一个想法，这名异族战士，血腥味十足，可不好惹。 即便耀星的地位远远高于异族星球，但两族之间长相差距很小，几乎看不出来，所以众人倒也不会有多少轻视之意，以貌取人，其实在很多时候，还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如果岚长得和一只兽鸡一样，就算能说话，估计大家都会第一时间，稍稍等同于食物，自然而然的考虑到肉质和口感的问题。 条件反射，不能怪他们。 “申诉前，我可以拒绝任何和实验有关的要求。”程晓背诵出星联法规中的一个小项，过目不忘的功夫，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青年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宇中满是惋惜和犹豫，几秒后，他开口说道，“很可惜，这里是我的战舰，希望你能配合，这次的实验结果，对于整个学术界而言，具有里程碑般的代表意义，我，承当不起毁了它的重罪。” 话语间，满是对学术研究的负责，和不得使用暴力迫使人类配合的无奈，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程晓：“……”突然觉得自己不答应，是种不道德的行为。 于是对方打算出言反尔，开启暴力模式么。 异族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人类的身旁，先是试探着摸了摸对方的小腹，确定伴侣吃饱后，便拉过人类的手，给他擦了擦嘴角沾到的一丁丁点果汁痕迹，若有若无的用指背蹭了蹭光滑的脸颊，转身带走。 程晓暗自微微回头，看到青年那快憋成猪肝色，依旧云淡风轻的脸，点蜡。 他可完全没看出，在众人的视线下，大义凛然说出这番话，实行道德绑架的人，会有多么的纯良。 但对方竟是如此顾忌异族么。 头上原本顶着“大粗腿”、“高权帅”、“面瘫脸”等标签的岚，现在又被加了一个“后台硬”。 说异族在耀星没认识的人，威尔人都不信，程晓悄然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知道厨房存储高级食物的位置，知道战舰上许多东西的构造和用法，连公用厕所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再加上那旁若无人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有恃无恐，后台可恶。 “等等！”他们没走多久，青年出乎意料的，追了上来，身后却是跟着一群白大褂们。 显然是后面才出现的耀族成员，而且从站位和态度上来看，和这名青年似乎并非从属关系，这些人，程晓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是叫程晓么，请你和我们走一趟。”一名老头吹着胡子瞪眼看过来，淡然如果那胡子的颜色不是淡灰色，他一定以为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以为对方看起来并不强健，也不高大。 年老萎缩也是很悲哀的事情。 还未等人类回话，老头就继续说道，“就是抽个血验验，做下全身扫描，不会对你做其他事情，我可以保证。” 对方眼底的认真和严肃，没有一丝掺假，另外一名年轻的耀族也附和着点点头，“而且分析出的数据，也能让你对自身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和掌握，双赢的结果，希望你考虑一下。” 这群人显然就具备诚意了许多，程晓看了看异族的表情，对方依旧冷漠的双眸，但停住了脚步，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也就是说，属于可以答应的范围。 抽血检查之类的，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程晓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异能改造成了什么样子，而且灵魂的转化，可不是自己回房打个坐，洗个髓，筑个基，就大功告成，从此铜皮铁骨，百毒不侵了。 除去青年的不可估算因素，这个老头提出的解决方案，就直白了不少。 想了想，程晓微微颔首，“好。”答应得干脆利落。 老头还打算解释点其他的方面，毕竟要让一个人配合做实验可不容易，他们也不打算去威逼利诱，这有违自己的底线，结果嘴巴张了张，这名人类，是说了“好”？ 年轻的耀族倒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你放心，我们老师的分析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多少人想排队做检查都轮不到。” 老头显然很满意这样配合的人类，他笑眯眯的示意年轻耀族在前面带路，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在程晓耳边讲诉各种实验流程和分析结果，这个人类好啊，听得认真，还能接上话，而且思路清晰，想法有见地！ 不像一些不明所以的试验品，一味只会哭喊，若是无害的生命，他们也不会无故去干涉对方的生活，数据采集又不是要死要活的东西，实在不明白，为何都这样害怕。 程晓一边挂着淡淡的神情，一边不时点头，遇到关键处，还会提出几个见解，这名老头的学识，确实是真材实料。 面对未知的担忧，身为正常人类，也不是没有，他还不至于那样没心没肺，只是基于自身的实力和经验，可以下意识的，将这些恐惧和忧虑，给按压下去。 进入实验室后，和想象中的满是白大褂不同，里面有一半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从军衔等级来看，似乎都不低，他们和负责实验的耀族密切合作，也担负起保证操作室安全的职责。 还挺正规，程晓暗想，虽然这样子对方的综合实力会强劲不少，但若是只有白大褂在的地方，那和正规的战舰实验室，就差太远了。 物不寻常必有妖，普通待遇，有时候和相对安全可以等同起来。 当一行人走入实验室后，那些将官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放过来，扫过白大褂们，看了看程晓，又继续打量随后的每一名进入者，尤其是岚的身上，打了好几个转，然后死死的黏住了。 异族跟着人类的身旁，冷峻的脸上毫无一丝动容。 ☆、161·美味 深夜,齐钧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揉了揉眉间,活动着腿部,站起身来,绕过桌面上已经处理完了,被堆积得如同小山丘般的文件，以及另外一堆还待处理的事项，站立到二楼的窗边。 小城堡内没有什么月色可言,寂静幽黑的星空显得格外空旷,雌体疲惫的垂下眉眼，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封十分原始的信件。 是凛写过来的,用了拥有古老历史的纸和笔,这也是投其所好吧，估计是弃帮忙找来的，毕竟程晓似乎很喜欢这种复古的物件，上面的字迹清晰，下笔有力，可以看出，书写者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大概的意思，就是问候下母父和父亲，望保重身体，家里的事情，无须担心。 齐钧合上手中的信纸，心里一阵苦笑，很懂事的孩子，可他要怎么回复，保重身体。 那两人已经处于真空失重状态了…… 菲斯拉尔走进房间，就看见靠着窗边，似乎正在发呆的雌体。 扫过桌面上那成叠的文件，上面的批注详细，且这些天来齐钧下达的各种事件处理，都毫无纰漏。 尽管很担忧，却依旧谨守本职，认真完成工作么，男人看向那名眉宇间带着淡淡倦色的雌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瘦了。 齐钧抬起头，便发现迎面走来的威尔人贵族，不，现在应该是，威尔人的王，虽然说情有可原，他也能理解，但这家伙可是把身份瞒得死紧，居然还成功了。 这让齐钧顿时有种淡淡的忧伤，毕竟和洞察力有一定关系，说明他的功夫还不到家。 “休息一会。”菲斯拉尔将手里拿着的新一轮文件们，随手丢在桌面旁边的箱子里，再将桌面上那些还未处理的事项全部扫入。 那是装废品用，雌体默想。 “……多谢，不必了，你也有事情需处理。”齐钧微微摇了摇头，对方的身份高贵，所肩负的责任就很重大，威尔人的整合和统领也是十分繁琐复杂且极具挑战的事情，男人恐怕也是每日通宵达旦的处理公事。 “是有。”菲斯拉尔老实回答，手不停顿，直到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箱子打包放到门外，近卫很识趣的拎包即走，丝毫不给里面的雌体任何反对的机会。 “一起做。”男人关上门，反锁，站在门前，淡淡的说道。 齐钧：“……”你我办公室被设置成隔壁，这么费尽周折有意思么。 心下叹气，也知道男人这许是为了报恩，但他不将自己逼的再累一些，恐怕会被愧疚和自责给完全埋没。 迈开步子，准备朝门外走去，他打算无视掉堵在门口的男人，推开的力气还是有的。 “……至少喝碗汤。”菲斯拉尔也没有特意阻拦，刚才抓着箱子的手上，此时多出了一小碗带盖子的热饮，将上盖掀开来，透出丝丝甜香的液体让周围的森冷气息顿时柔和舒适了不少。 小城堡的夜间温差，并不小。 “这是什么。”雌体好奇的看了看那碗宵夜，鼻尖嗅了嗅口气中的味道，很不错，至少符合口味，以前倒是从未喝过。 因为汤渣被捞了出来，他光看色泽，也猜不出原材料。 “补品。”男人吐出两个字，将碗递到齐钧的面前，面无表情。 略微有些感动对方的细心，工作这么晚，确实有些饿了，只是身体还能耐得住，若非必要，雌体并不会为此就开小灶，毕竟一天的时间都不够用，与其晚上吃些不是生存所需的食物，不如多审批几份文件。 他接过碗，认真的道了谢。 男人松开手，一眼不眨的看向自己，似乎在等喝下…… “……可试试，我做的。”对方语气带着几分谦虚。 齐钧不禁挑了挑眉梢，暗自分辨了下空气中的甜香，不浓不腻，恰好火候，没想到男人还会下厨……倒是一名较为合格的雌体了，至少自己只会煮简单的白水肉。 很给面子的仔细品味喝下，将空碗放到桌面上，一会自己再洗洗送回去，雌体抿了抿唇，回味刚才的汤水，认真的赞道，“很美味。” 菲斯拉尔神色不变，微微颔首，唇角却是暗中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雌体喜欢便好。 之前凛还特意给程晓寄过来的那些补品，他一时遗漏，没有及时交给齐钧，后来听说会对雌体和人类的身体十分有好处，便拿了一些来煲汤，显然，雌体喜欢喝。 ☆、162·设置 白色冰冷的器械上,人类正在接受检查,看神情并无任何不适。 岚靠在一旁的墙上,冰魄般的双眸一眼不眨的盯着隔离窗内的人类。 青年将手中整理好的基础数据递给一旁的实验人员,让对方拿进去递交给那名年老的耀族,自己则从桌柜中拿出一瓶颜色灰黑,却有种莫名亮度的液体，一丝不苟的倒入两只高脚杯中，显露出一种极为低调的奢华感。 手持杯子,青年缓步走向那名异族,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下，淡笑着开口,“此酒名为暗色,阁下不来一杯？” 没有特意解释这种液体的昂贵之处，也没有就此摆出倨傲之色，侃侃而谈，青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自己先一步抿了下灰黑色的液体，以示无害。 他知道，向异族这样的战斗种族，警惕性非常之强，但若大大方方的与之对话，其实还是很容易得到对方的好感，比如言简意赅的邀请其共饮好酒。 岚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转回去继续盯着人类。 青年握住酒杯的手不由得暗自用力，贴着杯面的指甲绷紧得有些苍白，他笑了笑，“阁下的防御性确实很高，是我冒昧了。” 语气惺惺作态的继续套话，不如果断承认自己的贸然举动，青年暗自心想，他想知道这名异族在耀星中是否有能够依靠的势力，但也不及在这一时。 这名男人显然是不愿随意饮用陌生人的酒水。 岚冷着脸，不置可否。 “可惜了……”青年细细品尝了半响，方才将杯中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唇角，两只杯口朝下倒了倒，一滴不留，示意自己的确并未下毒。 异族皱了皱眉，此时程晓被要求躺在床上，手腕处插了一根小管子，鲜血正从人类的身体里面缓缓流出。 这是抽血的正规流程，那些细小的管子上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纤维，不必等收集完毕再做下一步实验，在抽取血液的过程中，就已经和分析系统相连接，所以抽血的速度控制得极慢。 “说起来也有趣，若非阁下出现，恐怕厨房里放置的许多珍惜美食，我们都无缘得见。”青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见异族并未看向自己，不由得恼恨刚才特地行为鲁莽了些，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袖，都已被弄脏了。 “何时结束。”异族冷冷出声。 青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问的那名人类的检查情况，他略带愧疚，神情却是较为严肃，“实在抱歉，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您是知道的，人类身体脆弱，承受不住太过强力的监测仪器，而且在这种太空的环境下，也很难保证所有的实验条件趋于绝对稳定，希望您能理解，恐怕还需要一晚上的时间。” 他自然不能让这名异族就这样带走里面的人类，他的试验品，一定还未消亡，实际可以证明理论，若现在的程晓就是那具身体的本人，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之前所有努力和论述都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