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再看上面的古玩: 最上面那层摆着一件镂空雕刻的执荷童子, 下面是一件清工玉雕十八罗汉, 一只珐琅彩八仙庆寿图的笔筒, 一只掐丝珐琅八宝纹的圆形香炉, 一只汉代青铜四足的玉壶, 一只清朝仿古翠鸟花插, 再往两边看,零零总总,还有好多样,柜子改动过,带着玻璃,上了锁,显然是主人害怕有人轻易碰到,宝贝的不得了。 饶是她去过赵总那里,此时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多东西……其实如果让她说,她会觉得不如把柜子包起来,因为大概只有这个是真的。 周舒云看她对着柜子发呆,心中烦闷,老公交代让接人回来住,她不敢不听,可这么年轻貌美的儿媳妇在家里,每天早晚看着,多别扭,自己还有儿子,有外人也不方便,可是甄宝珠出了那么大的车祸,不做做样子显然也说不过去。说道:“楼上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宝珠摇头,“我不用搬,家里住着挺好。” 周舒云心中一喜,没想到她这么有眼色。但当然还要作势挽留一下,她说,“那怎么行,你这才刚好,家里就你一个人” 宝珠说,“以前也多数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没什么的。” 原来是真的不想来,周舒云有些惊喜宝珠的开窍,以前的她可没这么“懂事”,笑着说:“还是来家住吧,不然你爸爸回来,又要埋怨我。” 明明不想自己回来,却还不想担责任,宝珠没说话,只是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她对镜子看过,知道自己这么笑很好看,果然,周舒云看到她笑,自己脸上的笑,没了! 周舒云端起茶杯,再也不敢虚留,她何尝不知道,如果说宝珠有优点,那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生的样貌好,万一她真留下了,自己老公每天早晚看到这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的,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喝了口茶,她说:“那等会要司机送你……这承悉也是的,正好这个时候出差。” “是啊……”宝珠也叹气,“他一向都忙。” 这个话题,周舒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甄宝珠和贾承悉的关系并不好,这不是秘密。他们从婚礼那晚大闹了一场之后,就是每月回来吃一次饭,加上彼此住的地方并不近,自己有个小儿子,老公也就没有催着这俩人要孩子的想法。所以具体这两夫妻是怎样关起门过日子,他们是一点也不知道。 当然,那也不是她的儿子,她更没有义务去关心了解。 她站起来说,“那我让李阿姨早点准备晚饭。” 宝珠却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在这里吃了,我早点回去,要不天黑了路不好走。”也不管现在才是中午。 周舒云一愣,连忙说,“那不等你爸爸回来吃个饭吗?” 宝珠摇头,这个公公对曾经的宝珠还不错,但自己可没时间在这里,早晚要离婚,到时候多了交情,反而是给自己心里添不痛快。宝珠说,“家里有些东西要买,我得去一趟超市。” 保姆阿姨在厨房远远听到,撇了撇嘴,这小姐连超市的门向哪边开都不知道,还真敢说。 就听外面的人已经在唤自己,她连忙出去。 宝珠站在门口,鞋在脚下,她却没有动。 周舒云站在旁边,不明所以,就见宝珠低头揉了揉腿,小声说:“刚才忽然疼了一阵……” 这身体还没好,理应把人留下,周舒云连忙紧张地关心道:“总疼吗?” 宝珠点头,有点艰难地说:“医生说,最好能常有人给揉一下,可惜……”家里没人四个字她没说。 周舒云立马紧张起来,她可是一个人住,看到旁边的保姆阿姨,立刻神色一动,这人原本是贾家给找的,说过用到这个月底,连忙说:“要不这保姆阿姨留下,让她继续照顾你吧。” 宝珠望向她,“阿姨一个月三千五,比我的工资都高……” 周舒云连忙说:“当然这钱家里会给,你好好休息就行,别想这些。” 宝珠艰难地点点头,“给家里添麻烦了。”抿了抿嘴,对保姆阿姨说:“我腿不行,你来帮我穿鞋。” 保姆阿姨目瞪口呆的走过来: 她现在因为宝珠出院,早就开始只做半天了,俩人真金白银说过的,一个月两千。在医院照顾的时候,也才三千一个月,什么时候说过三千五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天,也压根没听说过这腿疼的毛病呀。 不过,来这一趟,就给自己多加了这么多工钱,现在别说让自己帮着穿鞋,提鞋都愿意呀! 又想起,今天早晨自己才说,有个女客走了。 少了主顾,自己也就少了份收入……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第46章 赏你了 可以望见大片公园绿地的高层公寓上。 这是一间典型美式装修的书房,白色的窗帘随风而动 ……男人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公园,神色难名。 门轻轻的响了一下,轻柔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临正…… 我炖了雪梨糖水。 ”女孩轻轻地说。 他转身过来,看在站在那里强装自信的女孩子,又看了看她手里白色的炖盅,示意她放在桌上。 白色的炖盅被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确定不会因为失手而掉在地毯上,他才说: “明珠,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 明珠的身子一僵,望着他的眼里就蒙上了泪水。 韩临正看着她,不闪不避对着她的眼睛说: “我让人帮你找了更大的房子,也交了一年的房租,有些话,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出来。 ” 明珠摇头,泪水掉了下来,最近她已经哭了太多,可是泪水仿佛还是可以无穷无尽。 “为什么?” 她哭着摇头, “我不明白。” “你最明白!”韩临正说: “我带你回来,免去你在亲戚朋友面前的尴尬,是因为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带了男朋友回去。如果不是这样,在安城的时候我就应该和你说分手了。 ” 分手!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明珠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地上有地毯,但还是震得她浑身疼。她捂上脸哀哀地哭起来: “你说过会护着我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说。 ” “明珠。” 韩临正走过来,蹲下, “我是说过,你一天是我的女人,我都会护着你,所以才带你回来。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你曾经对我的心意,我一点一滴都没有忘,你曾经是我的女人,但也只能是曾经了 ……我已经,没法再爱你了。 ” 或者,从没爱过,这么残忍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明珠捂上嘴,破碎的饮泣被紧紧地捂住!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无声,绝望地,只是望着他。 韩临正伸手摸上她的头发: “我们在一起半年,曾经也快乐过,这样的分手,我也很难过。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以后只要是能力允许,我都会帮你。 ” “不要……” 破碎的哭声终于变成无法抑制的痛哭失声,明珠留恋地拉着他的手: “我真的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害怕失去你。 ”她摇着头,“你不能 ……”你不能在那样宠过我,爱过我之后,再放弃我。 你不能,在为我摘下胸口翡翠之后,告诉我你不爱我! 幸福曾经得来的太艰难,自己的追逐花了太多心思,得到之后总是患得患失,如果要失去,还不如不让自己得到。 她抱着临正的手,哭到说不出话来。 临正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划过自己的掌心,如同那些一起醒来的清晨,他总喜欢这样,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她柔顺地窝在自己怀里,满脸幸福的笑。这个女孩子,做了很多傻事,但她在自己面前,却并没有犯过错,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自己真的曾经想过……要和她好好的走下去的。 爱情,多么令人忧伤的两个字,曾经有多亲密,以后形同陌路心里就会有多痛,但人性如此复杂,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就算明知道是好的,也无法入口。一个已经不爱的人,纵然知道她真的爱自己,自己也无法,强迫自己再爱她。 “明珠…… 对不起。 ” 对不起,我也无法强迫自己的情感,给你,你想要的。 明珠紧紧的,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他的手,只比自己大一点,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 ****** 薄雾萦绕的温泉,翠绿环绕。温泉边的小路,两旁有灯延伸向前,尽头是一片不甚明朗的繁华。 地上铺着透明的玻璃,锦鲤在玻璃下嬉戏。 宝珠被人引着,慢慢向前走,锦鲤一路跟着,走到尽头,尾巴一摆,一下四散开去。 这一片浓翠尽头,寂静无人,只有一张精心布置过的桌子,几盏灯,一个人。 男人一身银灰色西装,优雅的三件套,一身好气度,正是荣耀钧。宝珠走过去,侍应帮她去了石榴红色的大衣,拉开椅子,她在对面坐下。 荣耀钧没有起来,只用目光一路相随,让人不觉突兀,反倒觉得,他大概一向是如此,没有起身迎接别人的习惯。 但不包括宝珠。 要知道,以前,可是她坐着,别人跪着。她坐着,别人立着,朋友,也没有一个见自己不晓得起身的。 得有多大的勇气呀,才敢坐着用眼神代替行动。 除非,他是残废的! 荣耀钧无法心有灵犀她深沉的吐糟,很绅士地说: “多谢你赏光。” 侍应端着红酒,走到宝珠身侧,示意她过目。宝珠斜睨了一眼,看向荣耀钧说: “你找人请我来,就是为了和我喝酒吃饭? ” 荣耀钧轻抬手,那侍应拿着酒瓶退下。他又看了一圈,周围枯站着的几个侍应,也都无声的退下。转眼一个人都不剩。 宝珠眉毛都没抬一下,看着他摆谱。 荣耀钧也在打量她,黑色法兰绒的短外套,里面是褶皱立领的衬衫,不同上次的艳色,多了贵气,也多了距离,缓缓说道: “来过这里吗?这是个文化会所,里面有很多名人的真迹。 ” 宝珠没说话。 荣耀钧笑了笑,觉得这人还挺记仇,上次他也是口气稍稍有点不好,她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了。 不过他是受人所托,自然该迁就她一些,说道:“我们先吃饭好吗?”吃饱了才好说话,免得她等下又不给面子,饿着肚子走了。 宝珠在桌上扫了一眼,默许可以。却没看到餐牌。 荣耀钧抬手叫人过来,手抬了半天,随即发现,因为人都被自己打发走了,周围竟然没人。这位出门一向有人伺候在侧的少东家,忽然遭遇了生平都没有过的尴尬事。 宝珠靠向椅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光明正大地看起笑话来。 荣耀钧哭笑不得,一边拿电话出来叫人,一边看着宝珠说: “这里大厨做的煎羊扒不错,你要没意见,让他们直接做了送过来。 ” 宝珠点头,他为什么请自己不知道,但她今天来就是为吃饭,要不是阿姨休假,今天家里没人做饭,她才不来呢。 荣耀钧打了电话,发现早前自己营造的气氛都没了,不再客套说道: “你上两次拿给我看的画,是你自己画的吗? ” 宝珠手指挨上水杯,指尖在杯侧划了两下,试了下温度,淡声说: “问这做什么?” 荣耀钧眼神在那指尖停了两秒,说道:“那画工不错……神韵自然,有种难得的雍容大气。 ” 心里想着,这样夸她,应该可以一笑泯恩仇了吧。 却见她微弯了嘴角,淡淡笑意,好像听到了极可笑的话。更有种落寞。 自己说错了吗?那画他敢肯定是她画的,却见她抬眼望向自己,说道: “不如有话直说吧,麻烦了你两次,我心里记着呢。 ” 荣耀钧一滞,险些被怄死,正好脚步声传来,几个侍应过来,解了他的尴尬。 她说话的语气很软和,但内容油盐不进,他这才发现,见了两次,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性子,难怪老公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