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何丽真冲她点点头,张婶也冲她笑笑,“何老师回来了啊。” 何丽真觉得自己心虚得不行。尤其是听见张婶叫她老师两个字,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何丽真转过头。 万昆看见何丽真过来,给她让开地方,让她开门。何丽真把门打开,万昆大踏步地走进去。 屋里阳光充沛,何丽真把包放下,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药。” “嗯。” 何丽真进屋后,万昆就在小厅里站着。 这个厅,他不是第一次来。厅很小,厨台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铺着格子纹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鱼缸。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鱼缸的水里,折出一道道光印,肥胖的金鱼慢吞吞地一摇尾巴,光印也就跟着散了。 何丽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药膏,对万昆说:“你坐下吧。” ☆、第十四章 万昆就在小厅的沙发上坐下,何丽真拿着一管药出来,在外面洗好了手。转过头,万昆已经把包扔到一边了。他两手拉着自己的衣尾,一抬胳膊,背阔肌舒张,把衬衫顺利地脱掉。 何丽真忽然转回头,又洗了一遍手。 万昆打着赤膊坐在那等,一点不自在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总在外面晒得还是怎样,万昆的皮肤偏黑,显得他那身肌肉更加嚣张。而且万昆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有意无意地摊开手,晒他那板板正正一块一块的肚皮。他牛仔裤拉得低,肚脐下方的体毛聚成一道窄窄的线,延伸至裤腰里面。 何丽真关掉水龙头,目不斜视地走到他身后。 “弯腰。” 万昆挪了挪,弓成一只大虾,何丽真看到他那后背,什么别扭都忘到后脑了。 “怎么这么严重?” 何丽真瞪着眼睛。万昆后背现在还是红的,有几个地方比较严重,看起来好像是水泡没有处理好,直接磨开了,周围一圈皮都是嫩红色的,就这么折腾,没有感染真是奇迹。 万昆向着另一边,低头吹了吹自己手上落下的几根碎头发,说:“没事啊。” 何丽真咬着牙,先去打了盆清水,然后兑了淡盐水,在几处比较严重的地方轻轻擦了擦。 “疼不疼?” 万昆摇摇头。 何丽真从后面,勉强能看见他的侧脸,“真不疼?” “不疼啊。” 何丽真知道,不可能一点都不疼,她想起之前种种,小声说了句:“……还真是能忍。” 万昆忽然低声笑了几下,带着男孩独有的意味,有点得瑟,又充满骄傲。何丽真看向他,他也没有回头。 何丽真把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她涂得很专心,半天没有说话。 “老师……”万昆忽然开口了。 何丽真因为这一声老师,手停顿了两秒钟。她很想问他,昨天不是说,以后就当没有他这个学生。现在叫出老师,是不是昨晚的话不作数了。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少年人的心总是变幻不定,她没有必要钻牛角尖。 万昆看着自己的手掌,接着说:“你手很凉。” 嗯? 何丽真下意识地就把手从万昆的后背上抬起来了,她看着自己涂抹得满是药膏的手指,说:“很凉么?” 万昆嗯了一声,何丽真左右看了看,说:“那……那我用热水洗一下再涂药。” 万昆转过头,说:“不用,接着涂好了。” 何丽真说:“你不是说手凉么?” 万昆转眼重新低着头玩手掌,“凉一点很舒服。” 何丽真看他一会,然后默不作声地接着涂药。 都是他刚刚的话……何丽真微微皱着眉想,他说了她的手凉,所以她才察觉到他的后背有多温热。 涂好了药,何丽真让万昆晾一晾再穿衣服。万昆点头,坐在沙发里。 何丽真说:“你在这坐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万昆看着她走进屋里,打了一通电话。沙发和卧室只隔了一道拉门,屋里这么静,何丽真的电话万昆听得一清二楚。 “对,彭倩,是我。” “我今天没去上班,学校有什么事情么?” “哦,这样啊……” “那好,啊,没事,我身体没事。” “行,那就这样,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嗯,再见。” 电话很简短,不过就那么几句话。何丽真从屋里出来,侧身关门,万昆就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沙发上抬头看她。 何丽真顿了一下,然后把门关好。 这么大的一只,在那一放,总感觉有点奇怪。 何丽真来到书桌前,说:“你什么时候走?” 万昆淡淡地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你要是不想让我在这,我现在就走。” “药还没有晾干呢,你能走么?” 万昆静了一下,然后撇过眼,拿了衣服就站起来了。何丽真看出他要做什么,一句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吃完午饭再走吧。” 万昆停下,手拿着那件衬衫,站在小厅中央看着她。 他上身依旧光着,坐下的时候倒还好,站起来了,又离得这么近,就显得格外有冲击力。何丽真转过脸,说:“你自己休息一下,我要工作了。” 她说完,直接坐在书桌前,隔了一会,她听见身后有声音,万昆好像坐回沙发上了。 几点做饭? 何丽真看了一眼表,他们六点多就从万昆家出来了,现在才十点。何丽真叹了口气,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天一样。 她面前放着语文课本,还有她自己的笔记,手里拿着一支钢笔,笔尖落在纸上,慢慢地摊开一点墨迹。 何丽真回过神,开始做笔记。 何丽真集中精神比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很快,她就把万昆忘到脑后。笔记一气呵成地做完,何丽真松了口气,把笔帽扣好。她放松了一下脖子,在转椅上又转了一圈。 半圈没转到她就看见了万昆。 …… 何丽真连忙踩到地上,阻止了接下来的半圈。然后她发现,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必要维持老师的面子,因为万昆已经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穿好了衣服,鞋也脱了,窝在何丽真的沙发里。何丽真的沙发是单人沙发,不算大,他歪个头刚好枕在沙发背两边的凸起上,他两脚踩在沙发边缘,脚上是灰色的袜子。 睡着了的万昆看着也不老实,但比平日能少了点气焰,他下巴端正,看着很结实,歪着头,脖颈粗长,一条条筋脉显而易见。 何丽真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到冰箱边。 还是那么大的一只,何丽真默默地想。 冰箱门打开,何丽真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拿面条。结果出于某种尴尬的心理,她的手在碰触面条前一秒的时候拐了个弯,在旁边拿了几个鸡蛋。 然后她挖了几碗面粉,悄悄打开水龙头接水。 敲鸡蛋、搅鸡蛋、兑面粉、搅面粉……何丽真每做一个步骤,都下意识地看看万昆。结果万昆睡得太沉了,一点被吵醒的迹象都没有。 何丽真渐渐放下心来,也不再看他,专心做饭。 她把平底锅架好,开火,倒油,温好了锅之后,又把拌好的面倒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做什么呢?” 何丽真倒吸一口冷气,手一软,碗就掉下去了,磕在锅边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何丽真顾不上身后,手忙脚乱地把碗扶好,但是还是有一部分面糊洒了出来。 何丽真把火关上,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万昆。 “你下次能不能有点预兆,这么突然地出声很容易出事故你知不知道?” 万昆刚刚睡醒,鞋都没有穿好,一双板鞋跟拖鞋似地让他随便踩着,鞋带散开。他睡得半边头发翘起来,脸上也是木木的,被何丽真训斥了一句,他反应半天才点点头,睡眼朦胧地说:“好。” 何丽真看他这样,觉得一股气都泄在了棉花上,她皱着眉转身,接着做饭。万昆在她身后打了个哈欠,问:“厕所在哪?” 何丽真捏捏锅铲,说:“里面。” 万昆慢悠悠地进去,何丽真长叹一口气。 何丽真的房子是竖着一条的结构,客厅兼厨房在最外面,洗手间在最里面,中间夹着何丽真的卧室。 万昆第一次进她的卧室,房间不大,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被单是浅黄色的,和被罩是一套,上面印着几个小熊的图案,万昆看得哼笑了一声。 进了洗手间,万昆在洗手台前站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然后低头掬水,把脸和脖子都抹了一把。 旁边挂着粉色的手巾,但是万昆没有用,他低头把自己的衬衫掀起来,随便擦了擦脸,要出去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最里面的晾衣架上。 上面挂着洗好的衣服,最头上,是两条内裤。 两条内裤都是很简朴的白色内裤,没有图案,也没有时下流行的蕾丝花边。两条内裤型号很小,洗得干干净净,并排挂在那里。 万昆看了一会,挑了下眉,挠了挠自己的肚皮,然后出去了。 厅里已经有饭菜的香味了。万昆站在何丽真身后,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屁股看,猜想着她现在穿的是不是也是那种白色的小裤衩。万昆想着想着,手就不老实地想伸过去扒扒看。何丽真拿铲子掀饼,万昆忽地又醒过来了。他收回手,走过去,问:“做什么呢?” 何丽真这次倒没被吓到,头也不回地说:“鸡蛋饼,很快好了,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万昆点点头,走到桌子边上,然后就看见了那条肥硕的金鱼。 何丽真把烙好的鸡蛋饼上加了些火腿和土豆丝,然后卷起来放到盘子里,偶尔回头一下打算看看万昆有没有收拾好桌子,结果就看到他弯着腰在那玩鱼呢。 “……”何丽真放下锅铲走过去,“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