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朝里院走。到了那雅间门口,龙锡泞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就推开了门,口中道:“好你个老三,最近总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噎住了,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雅间里的两个人,愣了好几秒,忽然暴跳如雷地指着其中一个大声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坐着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一个穿白衣,一个着黑袍,一个风姿卓绝,一个气度雍容,萧子澹说什么风华绝代,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怀英算是对俊男美女比较有抵抗力的,陡然见了这二位,也被震得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难怪国师大人能名满京华,那无与伦比的精致五官,那眉梢眼角的慵懒风情,不说男子,就连女人,怀英也没见过像他这样风情万种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要命的尤物还不止一个,歪在里头罗汉椅上的那位黑袍青年竟然还能与国师大人平分秋色,不分仲伯,眉目间更有一种睥睨终生的豪气…… 今天她们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了,竟能遇到这样的绝色,还一遇就是俩! 国师大人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朝龙锡泞瞟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神色,“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里头好好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龙锡泞怒道:“我要是不来,怎么会晓得这混蛋也在。他怎么在这里?三哥你一直待在京城,是不是就一直跟他狼狈为奸。” 黑衣青年仿佛故意跟龙锡泞过不起,得意地勾唇笑,“是呀,你大哥就是为了我才来的。怎么着?臭小鬼,而今半点本事没有,还敢冲着老子大喊大叫。什么叫我怎么会这里?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你管得着吗?” 龙锡泞顿时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你不是不准……”他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身后的萧子桐他们扫了一眼,想了想,又朝黑衣青年咬牙道:“你一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小心我去找你爹告状。” 黑衣青年一脸无所谓地挥挥手,道:“随便你。”说罢,他干脆不理龙锡泞了,笑眯眯地朝怀英看过来,一脸亲切地道:“这个小妹妹看着面善,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你是哪家的姑娘?” 他的态度明明有些轻佻,但不知怎么的,怀英并没有那种被冒犯的不悦,甚至心里头还隐隐觉得有些亲近。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俊? 但萧子澹和龙锡泞显然不这么看,萧子澹也就罢了,到底年岁大些,人也沉稳些,虽然也不高兴,但只是不悦地朝那黑衣青年白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龙锡泞却气得直跳,都恨不得扑到那黑衣青年身上来了,指着他大声骂道:“杜蘅你这个老王八,老子要跟你决斗!” 杜蘅,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怀英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总算想起点头绪来了。那个跟龙锡泞绝交的,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他是谁来着? 啊!天帝之子——杜蘅!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这些神仙们是在干嘛,闲着没事儿干了,全跑到凡间来旅游? 不过,天帝之子诶,那身份可不得比当今圣上还要尊贵,多难得能见一面,怀英觉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不能放过,所以,她也顾不得龙锡泞跟杜蘅有过节了,坐在一旁没事儿就往杜蘅脸上瞟,弄得萧子澹都看不过去了,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想提醒怀英,偏偏怀英就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如故。 不过,她欣赏归欣赏,还不至于摆出一副傻兮兮的花痴样,眼神儿还正常,要不然,萧子澹保准会把她给拖走。 那杜蘅也挺有意思的,长得那一副尊贵高冷的模样,嘴巴却毒得很,这么大的人……神了,居然跟龙锡泞这小鬼斗嘴,还分寸不让,龙锡泞越是气得直跳,他就越是高兴,甚至还时不时地朝怀英挤挤眼睛。 萧子澹的脸色更难看了。 国师大人坐在屋里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看龙锡泞和杜蘅吵架,目光扫到怀英身上,优雅地朝她笑了笑,问:“你就是怀英吧。听五郎说,是你救了他。那小子脾气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有一把好嗓子,温润清和,带着淡淡的凉意,听在耳朵里舒服极了。 神仙们就是不一样,模样生得这般好,声音又动听,也不晓得龙锡泞将来大了,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怀英客客气气地朝国师大人行了一礼,低声应道:“真算起来,还是五郎帮我们更多。”萧子桐兄弟俩都在,怀英不好说得太明白,国师大人会意地笑了笑。萧子桐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朝龙锡言见礼,他平日里飞扬洒脱的,见了龙锡言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老实了许多,显得规矩极了。 “萧家大公子?”正在跟龙锡泞吵架的杜蘅忽然插了一句,“萧栋梁家的?” 萧子桐微微一愣,恭声问:“公子认得家父?”他也是有眼力见的人,杜蘅无论相貌还是气度完全不输给龙锡言,十有八九是京城里的权贵子弟,再说,他提起萧大老爷又是那一副随随便便的语气,显然身份绝对不低。 杜蘅笑笑,朝萧子桐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你跟你爹长得不像啊,性子也不像。你爹是个老狐狸,你比他可差多了。” 萧子桐和萧子安都有点囧,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才好。不过杜蘅并没有继续跟他说话的意思,继续转过头跟龙锡泞吵架,“……吵什么吵,是男人就打一架。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我还怕你不成?你现在这样子,连你三哥都打不过吧……” 龙锡言斯斯文文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朝杜蘅瞥了一眼,道:“你们俩吵归吵,把老子牵扯进去做什么?再敢说老子的不是,小心老子不给你面子,跟五郎一起扒了这身皮,把你扔到街上去。” 怀英顿时星星眼,没想到国师大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发起火来还真是威武霸气。不过,萧子桐和萧子澹显然不这么想,尤其是萧子桐,怀英觉得他好像都快晕过去了。 杜蘅见龙锡言变脸,立刻老实起来,也不跟龙锡泞吵了,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吵了。老子又没得罪你,你干嘛总跟我过不去。”他转过头朝众人笑笑,和颜悦色地朝怀英道:“你是萧家的姑娘?萧栋梁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来?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 怀英笑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龙锡泞又跳了出来,大声道:“杜蘅你又想干嘛?别以为你……你仗着自己是那个什么就敢胡作非为,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怕你。”说罢,他又拉住怀英的手把她往身后推了推,道:“怀英你别怕他,有我在呢,他不敢把你怎么着。” 杜蘅无奈摇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把她怎么着了?不是我说,老三啊,你们家五郎这性子真是……” 龙锡泞不搭理他,又咋咋呼呼地朝龙锡言道:“翎叔和萧子澹明年春闱,三哥你到时候去跟那个什么皇帝打声招呼呗。” 萧子澹万万没想到龙锡泞会忽然冒出这句话来,脸色顿时一变。怀英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赶紧朝龙锡泞道:“五郎你别胡闹,科考乃国之重事,岂是你胡闹的地方。再说了,我爹和大哥都才华出众、满腹诗书,何愁不能高中。快别再说了,不然,日后便是他们考中了,旁人也要说三道四,议论纷纷,倒显得他们是走了旁门邪道的。” 龙锡泞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居然还没人领情,当即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若是换了以前,肯定就要气得跳起来跟怀英大闹一番,但今时不同往日,身边还有杜蘅在,他可不愿意让杜蘅看自己的热闹。 于是,虽然有些不高兴,他还是默默地忍了下来,小声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倒是杜蘅挺感兴趣地看着萧子澹,好奇地问:“你也姓萧?是萧栋梁的亲戚,来京里赶考的?之前在哪里读书,秋试考了第几……”他巴拉巴拉问了一大堆,龙锡泞忍不住又想插嘴,被龙锡言制住了。 “别作声,”龙锡言低声朝他道:“可比误了人家。” 什么意思?龙锡泞皱着眉头瞪他,龙锡言朝他挤了挤眼睛,又眉目带笑地朝怀英看了一眼,小声道:“老杜现在是皇帝。” 怀英离得近,耳朵又尖,居然被她给听到了,顿时只觉得脑子好像被雷劈过了似的,如果萧子澹他们知道了真相,也一定跟她是同样的反应。 不过,杜蘅虽然在龙锡泞面前没有一点天帝之子的样子,可把脸一沉,跟萧子澹问答起来,立刻就显得成熟多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知道他现在是大梁国的皇帝,怀英总觉得他眉宇间顿时有了传说中的王八之气,难怪龙锡泞要骂他老王八。 萧子澹莫名其妙地与杜蘅应答了几句,一边说话,还一边使劲儿地朝杜蘅看,皱着眉头想问什么,终于还是没开口。萧子桐则凑到龙锡言跟前巴巴地寻找各种话题与他崇拜的国师大人说话。 龙锡言一改刚才的威猛霸气,瞬间变身高冷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萧子桐说两句。萧子桐就是吃他这一套,简直受宠若惊,一张小白脸都激动得涨红了。反倒是萧子安还淡定些,一会儿看看杜蘅,一会儿看看龙锡言,终于忍不住凑到怀英耳边小声道:“国师大人和这位杜公子,真是……风华绝代。回头,我能捏对泥人么?”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直到外头有人催了,杜蘅这才慢吞吞地告了辞,临走时还笑眯眯地朝怀英挥挥手,道:“小妹妹,没事儿来我家玩啊。” 怀英:“……” 下午回萧府的时候,龙锡泞也跟了过来,说是过来玩,怀英也不好把人往外推。回家的路上,萧子桐忽然朝龙锡泞问:“那位杜公子是哪家的公子?我竟从未见过,这京城里头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也不怪萧子桐狐疑,这京城里头大大小小的权贵世家,他不说都见过,起码也听过名字,可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京城里有哪个权贵姓杜,可那杜蘅的人才气度,浑不似寻常人家能教养出来的。更何况,他还跟国师大人说说笑笑,又直呼萧大老爷的名字,显见身份很是不低。 “你说他呀——”龙锡泞一提到杜蘅就浑身是刺,不高兴地道:“他跟我三哥是发小,不过脾气一点也不好,又护短又不讲道理,坏得很。” 怀英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声道:“我听国师大人说,那位……好像是当今圣上。” “砰——”地一声闷响,萧子桐猛地撞到了车壁上,顿时一声痛呼捂住了额头。萧子澹也微微色变,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萧子安则好奇地看着龙锡泞,小声道:“五郎明明晓得那是圣上,怎么还敢如此无礼?” 龙锡泞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他又管不着我,我怕他作甚?” 萧子澹却好像猜到了些什么,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又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以他的聪明,自然能从龙锡泞跟杜蘅说话的语气中看出不对劲来,最起码,也能猜出杜蘅并非凡人——这简直比国师大人是条龙更让人震惊。 回到萧府,萧子桐一溜烟地跑去找萧大老爷报告情况去了,萧子安想了想,也追了过去,怀英则牵着龙锡泞,与萧子澹一起回了梧桐院。 萧爹在家里头看出,见龙锡泞回来,他挺高兴地出来跟龙锡泞说了一会儿话。萧子澹有些着急,在一旁侯了半天,最后终于耐不住了,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将龙锡泞带进了屋里。 “说说吧,”萧子澹扶着额头朝龙锡泞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又不晓得杜蘅也在。”龙锡泞不高兴地道,他都悔死了,这几天他三哥偷偷摸摸的避着他,龙锡泞实在好奇,所以今儿才追去了望江楼,没想到居然会在那里遇到大仇家杜蘅。自从一千多年前他跟杜蘅绝交之后就没有再和好过,见了面就要吵架。可恨那杜蘅不仅打架厉害,嘴巴还挺毒,龙锡泞跟他吵了一千多年,从来没有一次赢过。光是想一想,他就气得想呕血。 “当今圣上的名讳似乎不叫杜蘅吧?他也是神仙?” 龙锡泞一屁股坐下,哼道:“他是天帝的儿子杜蘅,可不讲道理了。谁晓得他什么时候下来的?真奇怪,他怎么能随便下来呢?”因为三公主的事,杜蘅可没少跟天帝闹,还三天两头地跑到桃溪川去找三公主说话,非要给她翻案,结果把天帝给惹恼了,下了明令不准他再出天界。这小子怎么又给溜出来了?杜蘅下次再跟他吵架,他就去找天帝告状去! 至于杜蘅怎么成了大梁朝的皇帝陛下,龙锡泞哪里知道。他挥挥手道:“你别问我,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他。天晓得他下凡间干嘛来了?萧子澹你要是好奇,就去问我三哥。” 萧子澹的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那位国师大人,相貌气度的确是无懈可击,高冷的时候也显得特别有范,可萧子澹总觉得,这位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至于天帝之子、皇帝陛下,萧子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得,皇帝陛下好像对怀英有点不怀好意!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这院子一点也不好。”才进梧桐院,龙锡泞就一脸嫌弃地挑三拣四,“院子狭窄,树也没几棵,还好意思叫梧桐院。萧怀英你们真的不跟我一起搬到我三哥家?他性子虽然矫情了些,又爱臭美,可那院子收拾得还是挺雅致的。你爹和萧子澹不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么,国师府里可要清净多了。” “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过几天就打算搬家了。”怀英不以为然地道:“而且马上就是冬天,京城里到处都一样。”不过,国师府里那一片郁郁葱葱,犹如江南水乡一般的景致,绝非人力所为,不说萧府,就连皇宫里头也是一样。 龙锡泞闻言眼睛一亮,立刻又追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搬?找到房子了没?要不,我让三哥帮忙?” 怀英忍俊不禁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想笑,道:“你一边说你三哥的坏话,一边又使唤他帮这个帮那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看你三哥和杜蘅的性格都挺好的,你以后别没事儿找事儿跟他们吵架。别的不提,就说这一次,你伤成这样,要不是你三哥帮你恢复法力,这会儿,你说不定还得躲在水瓮里头呢,哪有力气到处乱窜。” 龙锡泞打小就跟龙锡言和杜蘅吵架吵习惯了,猛地听怀英帮他们的忙,顿时有些不高兴,鼓着小脸道:“你到底跟谁亲?怎么还帮他们说话。我三哥也就算了,杜蘅老王八可是个坏胚子,你别看他长得神模神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我小时候可没少被他坑。而且,那老王八到现在还为了三公主四处奔走,我琢磨着他这回跑下凡间,十有八九还是为着这事儿。” 他一提起三公主脸色就很不好看,眉目间毫不掩饰其嫌恶憎恨之意,显然,这也是他与杜蘅交恶的诊结之所在。 怀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有些感慨杜蘅与三公主的兄妹之情,托着腮叹道:“那三公主虽然长得丑,又穷凶极恶,却能有杜蘅这样一个盲目信任和疼爱她的兄长,还真是不枉此生了。” 龙锡泞闻言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解地小声道:“就是因为这个才奇怪呢。杜蘅以前跟三公主也合不来的,唔,那个三公主虽然长得丑,仙根却实在奇特,修炼起来一日千里,简直是匪夷所思,就连杜蘅也被比了下去,不止是杜蘅,年轻一辈儿的神仙,谁都不如她。不过,她虽然本事大,脾气却坏得很,没少干坏事儿,天界不管闹出什么乱子来,都有她插一脚。到后来,只消是有谁犯了事,往她身上一推,保准没错。那会儿杜蘅可恨死他妹妹了,就是不晓得他后来忽然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为了三公主的事跟全天界的神仙们全都对立了起来,也就我三哥信他……” 他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一抬头,忽然发现怀英脸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也不知怎么了,龙锡泞无端地有些心虚,吞了吞口水,不自在地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冤枉她!” 怀英没说话,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起了身,低声道:“除了神女那事儿,三公主到底还干过些什么?她又欺负过谁了?你都亲眼瞧见了?” 龙锡泞顿时哑巴了,支支吾吾了一阵,又狡辩道:“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无论是他,抑或是他三哥、四哥,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三公主做过什么坏事,也不曾见她欺负过那个软弱的小仙。到底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喜欢把坏事儿都往她身上推的呢? 怀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她并不是阴谋论患者,真要说起来,龙锡泞比她还门儿清呢,难道是因为男女立场不同,所以大家的看法才截然相反。 神女被扒脸的事儿且不提,这三公主虽贵为天帝之女,可实在过得太可怜了。因为长得丑,性格阴郁,所以就连仙根清奇,修炼迅速也成了罪过,甚至沦落到任谁都可以往她头上栽赃的地步。 龙锡泞想了想,咬着牙又道:“她……若她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从来都不辩解?” “她辩解了,你们就会信吗?”怀英正色问,龙锡泞又沉默了。 会有谁信呢?那个时候,就连杜蘅都讨厌三公主,就连天帝天后也对那个女儿置之不理。如果她真的是冤枉的,如果她真的只是百口莫辩,那么,当初上蹿下跳非要逼着天帝重罚三公主的他,到底犯下了多么可笑的错误。 龙锡泞觉得喉咙里干得厉害,他不安地喝了一大杯茶,仿佛是在安慰自己,“那个……云则川的神女亲口指证的,总不会有错吧。”如果不是三公主所为,那云则川神女为什么会和她过不去。 怀英自然无法回答,她原本只是心中狐疑所以才随口问了一句,越问才越是察觉到当年的事或许另有蹊跷。对于龙锡泞的问题,不说她,就连杜蘅也许都无法回答,否则,他早就已经给三公主翻案,不至于直到现在还在到处寻找事情的真相。 “那个云则神女当真那般美貌?天界第一美女?”怀英托着腮,又问。 龙锡泞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正色回道:“漂亮是自然的,当然,也不至于第一美。唔,真要算起来的话,大概能排得上前十。要说好看,天界最好看的还是我们家,我三哥虽然又矫情又臭美,长相还是没得说,虽然他跟我相比还差了一点……” 怀英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不解地道:“那可就奇怪了,既然天界比那神女美的仙女多得是,三公主干嘛要朝她下手?再说了,你们就没有什么法术让自己变得漂亮的么?非要……去扒人家的脸。”现代人还会整容和化妆呢,没道理神仙只能用扒脸这种血淋淋的手段啊? 龙锡泞不自在地眨巴眨巴眼睛,又不说话了。 怀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摇头道:“这不对啊,就连我一个凡人都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来,没道理你们神仙反而一个个全都蒙在鼓里。当年那案子是不是另有隐情?” 龙锡泞愈发地沉默。他哪里晓得什么隐情,那会儿案发的时候他还年少,性格冲动又热血沸腾,耳朵里听多了三公主的恶形恶状,被身边同龄的朋友们一煽动,就头脑发晕地冲上去了,非逼着天帝赶紧给个交待。从案发到三公主被贬,前后只有三天,那会儿他还自以为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回了龙宫后跟老头子好一阵炫耀,结果还被老头子给揍了一顿,为了这,他足足有三个月没跟老头子说话。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犯了错,可现在被怀英这么一提醒,好像自己就没做对一件事,越想就越是沮丧。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可怜,怀英见着,又有些心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你也别多想了,一来这只是我的猜想,说不定那三公主果然犯下了滔天的罪过,二来,那会儿你还小呢,又不懂事,被周围的朋友一煽动,哪里还晓得什么是非对错。如果三公主果真是被冤枉,这事儿肯定不简单,就算当初你没有推波助澜,三公主恐怕也难逃此劫。要不,你回去再问问你三哥,他兴许知道些隐秘。” 龙锡泞点点头,情绪依旧不佳。 怀英见状,便将话题岔开,笑着道:“我们去外头走走吧,萧府西厢有个小花园,虽比不得国师府的院子精巧,也好歹能看看。”在外头散散心,龙锡泞或许就不会这么愁眉苦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