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古丽双手环绕着马峰的脖子，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望着木讷般呆坐在身边的苏小染，把目光转向窗外如血的残阳，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时刻，没有人对满桌的菜香发生兴趣，即使是一天的水上狂欢，累了，乏了，笑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在疯狂弥漫。 “马峰，好哥们！”肖逸凡突然带着浓重的鼻音打破了沉默：“不要这样，水来土屯、兵来将挡，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勇敢地面对吧。坚强起来！” “是啊，马峰，你放心，你自首后，我们会帮助你照顾丽丽。”小书生接着说。 “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安慰，但想着死去的陈小龙，心中的阴霾就厚厚的聚集着，那是一个可怕的死亡阴影，他仿佛在告诉我们他还有很多的激情和幻想，他好像告诉我们他不应该如此草率的离开这个世界。 马峰终于抬起头，他双眼通红，满脸悔恨的泪花打湿了他的脸庞。他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的一只手不停的用力地捶打着桌面，痛苦万分地低喊道。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就是一个混蛋。我和世杰为什么非要去争那一口气，怎么陈小龙就死了？天啊！我们做梦都没想到真会把人给打死。” 说着，他拿起一只酒瓶猛地向自己的另一只手砸去：“我他妈的长这手是干嘛用的，今天了，我要把它剁了。” “不要，马峰，你不要这样！”古丽猛地扑过去，猛地躲下了他手中的酒瓶，向地面扔过去。 酒瓶瞬时化作碎片，带着一滴浓烈的酒瓶洒落在地面上，苏小染见状全身战栗，泪水也夺眶而出。 “是的，你们是混蛋，全都是混蛋，马峰是，徐世杰更是。”苏小染激动的骂道：“现在好了，陈小龙死了，世杰也进了监狱。”苏小染声泪俱下：“你们不光是毁掉了自己让家人失望，还毁掉了我们，毁掉了我和古丽。” 古丽双肩颤动，她猛然扑到马峰的身上，她紧紧地搂着了马峰的脖子哭泣着：“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该怎么办？马峰，我该怎么办？” 马峰抖动着伸出双手，他捧起丽的脸蛋，努力地对她挤出一丝笑容。 “听我说，听我说，丽，毕业后，不要等我，要是有适合的你就在找一个，关键那小子，一定要疼你爱你，他若敢对你不好，我出去一定揍他。”马峰的喉头发紧，双手发颤。 “不，马峰，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马峰搂紧了古丽剧烈颤动的身子，他轻轻地抚摸着古丽温柔的秀发，这一刻他脸上露出了一天中最幸福的笑容。 “想我马峰，这一生也知足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遇到一个这样让我动心，而又深爱着我的女孩。” 丽闻言，哭得更凶了。 马峰坐直了身子，他将丽丽搂在怀里，他望着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最后他将目光落在肖逸凡的身上。 “逸凡，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肖逸凡真诚的望着他：“我是你兄弟，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嗯！”马峰露出一丝凄然的微笑：“也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他哽咽着：“在我进去后，我放心不下丽丽，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毕业后，她会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有没有人会欺负她，我都放心不下。” 肖逸凡闻言，站起身，他为每个人斟满了酒，然后坐下。他举起了酒杯说：“马峰，今天，就在这里，在众多的同学们面前我向你保证，你马峰的事就是我肖逸凡的事。” “好！逸凡，我敬你！”马峰举起杯喊：“来，朋友们，干！”砰地一声，十多个酒杯碰在一起，酒花儿四溅。 肖逸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有，”马峰继续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妈妈，我三岁那年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我甚至记不起父亲的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这些年，母亲含辛茹苦一边把我和妹妹抚养成人，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爷爷，她拼命的劳累，不分昼夜，在家里她养了八头猪，在外还有十几亩田地，妹妹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她心疼妈妈四十几岁的人头发就白了大半。” 讲到这里，马峰的泪水溢出了眼眶，他仰首望着天花板：“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对妈妈说，妈，你看我长大了，你很快就要享福了。我一直渴望自己可以赚很多钱，所以，在进入这所大学的第一年我用我推销的钱开了录像厅。” “为了赚钱，我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黄碟，也就是那个时候，丽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在我们第一夜的时候，我对丽丽发誓说，我马峰一定会赚很多钱，我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我要让妈妈住上全村子最漂亮的房子。” 我不由地潸然泪下，窗外，如血的残阳把天边染成了无尽的悲伤，清风吹过，一朵朵的云霞被飞吹得破碎。 马峰开始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他一边喝一边讲述，他怀里的古丽好像哭累了，爬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迷醉而困惑悲哀的境地，他们喊着：“来，干杯，喝，今朝有酒今朝醉……” “来，喝！他妈的，这人生，怎么就……有如此多的悲哀！”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哈哈哈……” “记住了，兄弟们，姐妹们，人生什么都可以玩，但就是不能越过这法律的范围，否则，就会玩完……一旦进了局子，什么……都玩完……” “可是……你们说……那人是泥人捏的吗？怎么就他妈的死了！” “不要提了，不提了！，下辈子打死也不打架，除非……” “除非什么？以后就再也没有除非，忍一时风平浪静，秦皇汉武，再英雄风骚不也是过眼烟云吗?哈哈,哈哈哈。” “马峰，你就放心地去自首，好好改造，争取早一点出来，我们等着你，”肖逸凡依然清醒地说：“只要丽丽，还有你的妈妈，兄弟你不用担心。” 我的耳边传过众人酒后糟乱的声音，我望着妹妹越发悲戚的脸蛋，心疼欲裂，是的，她想世杰了，她是那样的爱着徐世杰，我不知道从哪里去安慰她，我的心轻轻的战栗着。 伊娜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她端起酒杯踉踉跄跄地向肖逸凡走来，她一边向肖逸凡竖起大拇指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好……肖逸凡……有……有义气，够朋友……我……我……我伊娜生平最喜欢……你……你这样豪爽的男人……哈哈……”她走过来热情地拍着肖逸凡的肩膀。 我的心突然一沉，本能地扭头一眨不眨地望着伊娜。 “苏小婉，”伊娜突然冲我咯咯娇笑：“你不介意……我……我和肖逸凡说话吧。” “怎么会呢？”我轻笑。 “那好，肖逸凡，既然苏晓婉也不介意，既然你连丽也能照顾，那么……今天……以后……你也照顾照顾我，可好……”她的语气娇滴滴地。 我闻言又是一怔，然后，我把目光落在肖逸凡的脸上。 “好，没问题！”肖逸凡满面通红干脆地答：“我们在坐的，任何人有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我不由地微微一笑。 “那么，你凭什么要照顾我呢？”伊娜突然反问，见肖逸凡愣在哪儿，马上又扭着腰肢绽开红唇娇笑起来：“这样好了，我就认你做哥哥了，逸凡哥哥，以后你就多了我这个妹妹了，哈哈，我有哥哥咯。”